态度。妹妹居然在她床边怯生生地坐了那么一会儿,继父也轻手轻脚走来,问她几句闲话。倘若不是这场病,她这次走很可能是另一结局:全家共讨,指控她惊扰得他们一夜不曾睡好,等等。生病真好,她咽下药片时想。
她无意中得到一件法宝。这法宝起码对母亲是有力的。那次病的最终诊断是大叶肺炎,病愈后她的右仍时常隐隐作痛,那是留下了病灶的缘故。每当母亲又象过去那样打她骂她时,她便捂住右,脚步踉跄地躲到自己屋里,大声咳嗽,咳得象要背过气去。如此几次三番,效果渐渐不灵了,就象“狼来了”喊过三遍便无人理会一样。大家见她不过咳咳而已,妹妹便对不安的母亲说:“她装的,哼,一病也没有,只想吓唬我们!”母亲终于在她又一次大咳不止时质问:“你到底想什么?你老实说,是不是装病吓我?…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给你检查!”她的咳嗽止住了。
那天晚上,她悄悄地从被里钻来,站在黑暗的过里,希望自已再一次着凉,希望赤着脚和光着的把夜间的冷气去,变成烧,比上次更可怕的烧,来验证她并非装病,让妈妈为她的质问羞愧,让她再次掉泪。奇怪的是事与愿违,这样连续冻了几夜,她疲倦透了,上课被老师叫醒好几回,可就是偏偏不发烧。她用这法宝也只是惩罚了自已,同时认识到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学乖,忍让,别无他径使自己得到安宁。
十五岁那年,母亲托人情送她跟几个孩一学舞蹈。那时私人教授琴技歌舞的很多,因为有的是不愿修地球的孩。母亲答应给一笔优厚的学费,那老师才将她收纳下来。两年后,凭这资本,母亲领着她四投考队文工团,目标从大军区文工团降到军一级宣传队。她知她一旦离开这个家,母亲的生活将轻松许多。为使母亲卸下她这个包袱,她使全解数,顾不得害臊忸怩,每每拼一汗。而就连这军一级宣传队,也对她侧目而视,连让她复试都勉勉。母亲对主考人黎队长倾诉着,喋喋不休地央求着,她一再说:“你们千万收下这个孩,这孩最肯吃苦,最听话…”主考官终于被打动了,或者说被化了(谁受得了母亲那副饱经忧患的脸上聚起的笑容呢),于是她夹在一群无忧无虑的孩中间,走了队。她带着她特殊的人生经验来到这个陌生的、崭新的群中,但她很快失望了…
客厅的门打开了,随即熄了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杨燹在急匆匆地穿衣服。这么晚,他要去哪儿?他的脚步在黄小嫚房门停了一会,然后犹犹豫豫地下楼梯:一步,两步,渐渐地,那脚步定了,象是不打算再回了。黄小嫚从床上爬起来,撩开窗帘。她看见杨燹一偏迈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朝门骑去。刚才的电话,现在又门…这一切是否与乔怡有关?
黄小嫚不知在窗伫立了多久。他还着乔怡,鬼才相信那样的说断就断,鬼才相信他会把同等量的转移到了另一个女孩上。他在抱住她小得可怜的时并没有说过什么“”只把她越搂越,两只大手在她刀削似的肩膀上抚摸,似乎为这太弱小的生命到心酸。然后他很快地说了一句:“我要和你结婚。”他说得那样快似乎是生怕自己后悔,然后他就为她办好了院手续,办得也快极了,生怕现什么不测似的。她跟着他逃了那座可怕的医院…
她哆嗦着手,拉开床柜屉,找一瓶镇静剂,了—,躺回床上。那个病,可别再来缠我。一个人有过那样一段病历,将被人永远另看待,将永远使她带着窘迫的心情现在人前。
杨燹不会我的。他自以为了解我,其实两个人之间有着相呼不应的距离啊!…
“只有我多余。”小耗过了一会又说“我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到自己多余!有时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你不信吗?”
赞比亚的睛依然对准准星环,但他的心却因小耗的自白而发。战争,能使人在一瞬间相互了解,快得象弹膛到命中一样。他不知怎样回答这个有几分怪诞的姑娘,对这个旧识新知他心里滞留着一大堆过时的忏悔和安——一大堆废话。
“你最好赶把衣服穿上,天要亮了,我们要去找他们六个人。”赞比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