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这个年轻的指挥上。观众顿时为他咄咄人的风采倾倒,包括他的战友,也一次象陌生人一样客观地欣赏他。
他老练,沉着,挥洒自如。一刹那,他似乎已化为音乐本。
他抬起熠熠发光的指挥。
全乐在这指挥下齐刷刷抬起。指挥是无数双信赖的睛的焦…音乐从这指挥挑破的决中涌来…音乐,荣誉,指挥,几乎从他记事起就现在他的生活里。
八岁那年,在人民大会堂,他指挥过全北京市少年大合唱。那次他得了奖,奖品是一棵松树。这奖品真可谓别心裁,寓意长。那松树在一个六棱形的紫沙盆里,心剪修过的树型象宝塔,远比一束鲜、一枚奖章来得堂皇。当时他只比钢琴略,自然捧不动这沉重的奖品。爸爸和妈妈在一片掌声中走上台,两人合力将松树举起来,面对四面八方此明彼陪的镁光灯。
其实他本就是父母的奖品。每回参加演,父母都时到场,坐在最显目的位置上。有时母亲心血来,甚至将他抱上舞台——这样更显得他年龄小。一次演后,他被—群记者簇拥,有位记者问起他的岁数,母亲急忙替他回答:“他才六岁。”他不懂为什么母亲要替他瞒去两岁。而且每回演,必须穿上母亲为他设计的服装,他腻透了那件背带和前别着的大手帕。那打扮早在幼儿园大班就淘汰了。
他终于反抗这玩偶式的表演了。无论再隆重的晚会,再恳切的邀请,他一概拒不参加。母亲急得几乎要揍他。“你不想音乐家了吗?你想想,你六岁就能指挥三百人的大合唱,将来还了得吗?…”
他嫌恶地嚷嚷:“我不是六岁!是八岁零四个月,上就九岁,九岁了!明年我就要和你一般了,谁还相信你的谎话?!”
父亲哭丧着脸:“那你想怎样呢?从此不学音乐了?”
“…我要学真正的音乐!”他老气横秋地对父母宣布。
终于,为满足他的要求,父亲把他带到音乐学院一位老教授那里去求教。这位教授是音乐界的星,气派十足,架也大得骇人。未来的乐队指挥夹在父母中间坐在那张长沙发上,半个时辰内未受到老教授正一瞥。他从侧面瞻仰老儿的风采,看见他那结实的端坐在琴凳上,简直象那架三角钢琴一样敦实。他已谢,脑门上仔细盖着薄薄一层白发。他在钢琴上弹奏一阕曲,嘴里叼着个弯弯曲曲的大烟斗,不知是烟熏还是有什么烦心事,他微皱着眉,也半闭着。他认为老教授弹得并不比妈妈好,可妈妈却全神贯注地盯着,完全象个外行那样充满神秘的景仰。
父母几次促他去为老教授翻谱,而他动也不动,客厅里还有几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这时全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为教授翻谱,相互间毫不掩饰地争。父亲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责怪他把献殷勤的好机会让给了别人。老儿弹的是一支节奏相当古怪的曲。他突然停下来问学生们:“我弹的是什么呀?”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伙冒失地答:“象舒伯特…”
“到底是‘象’,还是‘是’?”学生不敢肯定回答。
而那个坐在父母中间的孩却蓦地站起来:“您一定弹错了节奏!”
老儿顺着这尖细的童音寻去,一副洗耳恭听的稽样,同时“啊”了一声。
或许因为被冷落得太久,孩几乎带着愤怒地指:“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是这样——”他忘乎所以地哼起来。
老儿颇兴趣地看了他一会,笑起来,接着声大笑,仿佛这样的名望非得有这样的笑法不可。孩窘了,但依然不屈不挠地迎着老儿的目光。老儿笑够了,慢慢:“自作聪明的小朋友,吗一定要认为我弹的是‘舒伯特’呢?假如刚才的曲是我自己设计的,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