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崎微微一笑。
“大家肃静!今天…我看也只有照小廖的法办了。这件事小廖应该受批评。当然,我这个业务领导也应负一半责任…”各打五十大板,伤的却是季晓舟。
报幕员等在幕里,预先准备好笑容。观众席已静下来。
而肃静了不到五秒钟的乐队又哄起来:“那我们今后是不是也可以不带演服?我们是不是临时也去着别人脱下来给自己穿?…季晓舟不能下台!…要穿穿我的,他怎么不敢穿别人的,就知拣烂柿!…”
“曜——”一声长哨,黎队长打了个果决的手势“谁再吵谁去!”
没人吱声了。杨燹那把中提琴发“嘣嘣”的拨弦声。这是这堆火里最后的几粒火星。廖崎懒洋洋地走到季哓舟面前,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演服。大家看着他大模大样地把一个个纽扣扣整齐。季晓舟搬起属于他的一家什:谱架、琴、椅。众人向他投去近乎永别的目光,看他向后台蹒跚走去。
穿着舞蹈彩服的萍萍立在侧幕里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等晓舟走过去,她蓦然哭了…
环形育馆瞬时增加三倍亮光:棚上华灯齐放,意味着观众即将场了。廖崎看看表,摘下耳机,快步走后台。过了一会,他搬一摞折叠椅。
季晓舟等人奇怪地注视他的举动。
他将椅放好,又仔细调整着距离。然后站在指挥位置上审视一番,不满意,再去调整。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把每个谱架上的谱都打开,把有的谱架升,有的降低,似乎他了解每个乐队成员的和阅谱习惯。
“…他怎么啦?”萍萍左右看看,瞪着。
季晓舟也表示他无法理解这一奇怪现象。一个了不起的、位于百人之上的指挥,能为下属们扛椅、摆乐谱?他通常是在观众肃然起敬的注目下,在女报幕员陪同下,在全乐队成员的期待下,昂然走。那威仪不亚于走在红地毯上的国王…廖崎不是一向在乎那样的威仪吗?
乔怡却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廖崎或许不再是昔日那个“了不起”了。
喧嚣声从敞开的门哗然涌。观众场了。
廖崎正想退后台,忽然看见了他们——
“喂——”他跑过来“嘿!他妈的…”
从他优雅的嘴里喊这句话,倒别有一番动人意味。他艰难地穿过椅夹,一路乒乓作响。他显得比过去更漂亮,但脸有些憔悴,显睡眠不足的浮。西装穿在上很,一也不作。发比过去留得长了些,在那样的学府,可谓“乡随俗”天生密卷曲的发无论什么发型都显得合理,那半掩半的宽阔前额,仿佛昭告他将有怎样广阔的前程…
前面的路堵着稠浊的雾。雾把天与地的空间注成灰蒙蒙的固。天完全亮了。没有风,风不动这块无限厚的灰帏幕。树象化石那样僵立着。
了不起浑透,刚才他爬过一片洼地时被那瘟臭的浸泡了一遍。两只衣袖已磨破,上挂着苔藓和腐草败叶。他整个觉象在经历一场恶梦。这呆然的树,这的雾,象恶梦一样难以摆脱。他一个劲往前爬,往树林密爬,希望能爬得很远,当三醒来时,没有一指望再找到他。那么三就会增添一倍的生存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