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总要织完的。于是她只得拆了织、织了拆,不是说大了,就是小了…
夜行军的路和夜一样长。小司务长又栽到她的背包上,朝她颈窝着烘烘的气。这家伙白天太活泛,大忙乎,夜里熬不住了。他说了“事不过三”这下他“说不清楚”了。
这类事到“说不清楚”时恰恰有了眉目。她破例把这件亊向女伴们瞒下来。看来真藏了珍宝的人是不轻易向外人显摆的。二十六岁的她,一次到向别人瞒着什么恰恰最令人快悦。这快悦太细致,太微妙,只能留给自己仔细品嚼…
拉练结束,她真正的“编织开始”衣必须量编织,现在这量现了:中等个。方肩膀,他那红红的肤衬在这浅调上一定漂亮。这线简直象专门为他买的!父亲,他老人家穿这颜不太气了吗?…
初夏,衣织好了。一件不合时宜的礼同样会发生合乎时宜的效用。一个周末的晚上,绝大分人都去看某剧团的话剧,恰巧她被留下值班。他呢,也嫌话剧乏味,没去。
“拉琴吧!”他央求她“我最听你的板胡。”
她拉了两曲,停下了。他遗憾:“这曲太…没劲。你有什么心事吧?”
“我?…”她笑着摇摇。你应当清楚这啊,她想。
“还真有心亊?别哄我,我可是火金睛!有什么不顺心的,咱俩是老乡,你该和我谈谈嘛…”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这幸福简直是砸过来的,比她预期的要猛得多。
“说实话,打离开家,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贴过,连被都是你帮着拆洗。你要不嫌弃,我都想…”他笑着顿住了,睛又顽又真挚。
“说呀,想什么?”她的心得快病了。
“你今年多大?我早就想问你。”
“二十七…不过还没满,我生日在腊月。”她满怀希望地说。
他笑:“怎么样,我猜得还真准——我就猜到你大我两岁。”
她想:在她和他的家乡,小女婿大媳妇的婚是自然的,但她不再吭声。多日渴念的东西突然跃到前,她只觉得浑无力。血一下升到沸,一下又降到冰。她没有力量把握自已。这就是平时说傻话的姑娘们常提到的那个字——情吗?
他也不再声了,似乎对她此刻的神情有些纳闷。
“你…怎么不兴了?”
她忽然看到床那堆线:“喂,你喜这颜吗?”
“喜。”他不假思索地“你给谁织的?”
“你站起来——别动——肩放平…”
他回过,面惊愕:“怎么…是给我的?哎呀…”
“哎呀什么!你不是喜吗?”她嗔怪地在他肩上搡了一把。
“那…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这,多少钱?”
她的表情滞住了,渐渐褪尽。衣在她手上无力地垂挂着,线团到了地下。
突然,屋里的灯黑了,院里也一片黑暗。那年各行业怠工,发电厂不兴起来,也常在晚上搞这分区停电的名堂。这倒也好,把这一对境尴尬的男女注到了一片混沌中。
“给你,这是我的手,来,坐这儿…”她对自己的寝室毕竟是熟悉的。
他住了她的手,她立即为自己的手比他壮而发臊。他们坐在两张平行的床上,离得很近,膝盖着膝盖。豁去了!她想,趁黑暗的掩护,不如把一切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