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恐怕还不止。你说你了得不了得?!”
穗见黑影在门槛上犹豫,她便给了它一个细微的邀请手势。它慢慢地走过来,后一屈,上了八仙桌。它在桌上巡察一番,不时回过脸看一狂喜的外公。它两半眯,窄窄的琥珀目光投到他眉飞舞的脸上。它表情是轻蔑的,认为这位人类的苍老成员没什么息。
然后它在桌中央一趴,确立了它的领土主权。
穗确信黑影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她。它那么自在,那么漫不经意,证明它与她的熟识一直在暗中发展;它对她的生活,始终在暗中参与。
外公说:“下回可不敢了,啊?给人家逮住,人家会要你小命的,晓得吧?”他一指着黑影。黑影却不去理他,修长地侧卧,肚均细地一起一伏,已经睡得很。
到火吃得仅剩骨时,黑影产下了一只三猫崽。外公说这“火烧棉絮”的猫十分名贵。穗却心存遗憾,觉得黑影果真被它的家族永远驱逐了来。外公还告诉穗,据“一龙、二虎、三猫、四鼠”的理,三猫崽又有另一层的贵重:它是独生,因而便是“龙”。他说:一窝猫崽是三只,还能算猫;四只,就是鼠了,不值钱了,连耗都不怕它了。
黑影在猫崽落生后的第二天就门了。它总是在猫崽四面八方扭转着面孔叫唤时突然从门外蹿回来。黑影的很旺,猫崽一天一个尺寸。
黑影的外又有了收获,一串风板栗被它拖了回来。
外公这次拉长面孔,朝黑影扬起一个掌说:“还敢哪你?!再偷让人逮住你,非剥你不行!”外公的那个掌落在八仙桌上,黑影睁一只看看这个虚张声势的老人。外公说:“一共就剩八个手指了,你还嫌多!再偷人家不揍你,我都要揍你!看我揍不死你!”他的掌再次扬了扬,黑影不再睁,它觉得这老人自己活得无趣也不许其他人有趣。外公见黑影不理他,只得走开,把栗放到里洗了洗,打算每天给穗吃五个,如果她表现得好,每天便可以有十个栗。
猫崽七天生日时,黑影没有时回家。猫崽支起绵绵的脖,哭喊的一张小脸就只剩了粉红的一张嘴。第二天早晨,穗看见一只大致是猫的东西现在猫崽窝里。它浑的被火钳焦了,并留下了一沟一桩的烙伤。伤得最重的地方是它的嘴,里外都被烂,使穗意识到,饥荒年的人们十分凶猛,他们以牙还牙地同其他兽类平等地争夺,在他们中,黑影只是一只罪恶的、下贱的偷嘴野猫,一次次躲过他们的捕捉,以偷嘴的一个个成功赢了他们。他们终于捉住它时,一切刑都是现成的,他们号着:“烧它的嘴烧它的嘴!”
外公和穗一声不响地看着猫崽在完全走样的母亲怀里拱着,咂着一个个不再饱满的。他们知猫崽很快会放弃所有,啼哭叫喊,抗议它的母亲拿空瘪的让它上当。
穗求外公给黑影上药,外公默默地照办了。穗又求外公给黑影喂,外公也没有斥她说:“有的用!”他叫她把黑影抱到亮,他用勺柄将一稀粥送到它嘴里。每次它一个战栗,粥随着就从它嘴角来。它睁开琥珀大,看一下外公和穗。到了第三天黄昏,黑影上现了第一批蛆虫。
外公疯了似的到找。他发现一人家门总放着一个空瓶,等着送的工人将它取走,再换上一瓶新鲜的。外公知这人家有小。他自然不去动整瓶的,只把空瓶悄悄拿到龙上,冲一去,把瓶上挂的白蒙蒙一层细细涮下来,倒一个药瓶。这样的哺持续了一个礼拜,猫崽早已没了声音,也暗淡下来。外公对穗说:你去找另外一有小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