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士吾每天都来她准备行装——她衣服、置办行李。被白士吾急了,她只有淡淡地说:“急什么?我还没有肯定地回答你去——一还是不去呢。”白士吾的白脸涨得通红,苦苦地哀求柳明:“小柳,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船票多难买呀!失掉这次机会,你会后悔的!我的好妹妹,我求你——咱们一块儿走!快走!咱们同去伊甸园中——快乐无穷妙无比…”“那是你的伊甸园,却不是我的!”柳明说话又带刺儿了“你不要老是纠缠我,叫我好好地——仔细地考虑考虑行不行?”“时间不等人呀。船票我跟人换了,至迟不能超过八月二十号了。再晚,咱们就走不成了。你还考虑什么!舍不得谁呀?——难你又有了新朋友?”柳明痴呆呆的,并不曾听见白士吾后面的话。她不回答,又陷一难言的苦恼中。
在方砖漫地的宏伟的殿当中,苗虹和雍雅走在前面,柳明走得慢,白士吾就陪她缓步走着。
她们走近了当年皇帝临朝接见百官的太和殿。苗虹看见太和殿前冰凌般的汉白玉石的雕砌栏杆,拉住柳明的手忽然不动了。她睁大圆圆的双,向
是刺猬把我那丫附上了?白少爷,要不要请个下神的(巫婆)给她治治呀?”白士吾忧心仲忡地摇摇,附在柳明耳边小声说:“小柳,了什么事?你再不告诉我,我就不离开你——我就不回家了。”“没什么事。”柳明淡淡地说“我在考虑跟你去日本还是不去的事。”柳明说的是真话。
当她刚听到白士吾要带她去日本留学的时候,她确有几分动心。在国内,战争打起来了,没有办法继续求学了。她从小就立定志向,一定要刻苦用功;一定要大学毕业;一定要争取国造。她很钦佩居里夫人,常在内心以她为榜样——一个的医学家。可是芦沟桥战争爆发了,她的学业中断了,她的理想摇摇坠。为此她到非常苦恼。当她激于国情,有一阵全力投到救护伤员工作中的时候,她暂时忘掉了自己的烦恼;但当芦沟桥战事一停止,更大的战争看就要爆发,这些苦恼又把她地缠绕住。这时候,白士吾提和她一起去日本留学,而且船票都已经买到,这是多好的机会!开始,她心中的砝码是倾向走的。她打算:不和白士吾结婚,不当少,但可以和他作朋友,他的钱,算是借他的。待她学有所成后,自己有了钱可以偿还他。不将来和不和他结婚,自己一定要个自其力的人,绝不依附丈夫去享受…自从和曹鸿远一起参加了一场狙击战后,敌人的猖狂和那些英勇动人的场面和情景,时时在她前闪耀,使她朦胧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自私——祖国正在受难,那么多人血牺牲,万千人家妻离散。而自己却要逃避这苦难、这危险,去到敌国的教室里安静地埋读书。即使不去日本,同白士吾一起去其他国家,但这不同样是逃避么?这几天,她沉闷、忧郁,不愿说话的原因,正是这“逃避”两个字在啃啮她的心。她反复思索,走呢,不走呢?不走,学业怎么办?又到哪里去抗日?如果去抗日——自己又能发挥多大作用?加学到的医学,再来效力祖国也可以吧?…不,不行!那太晚了,太迟了!远解不了近渴。个个青年人要是都这样想,那中国只有亡国了。就为这矛盾的心情,为这矛盾的抉择,柳明陷到从未有过的极端痛苦中。这些矛盾心理,她不能对白士吾讲,也不能对家里人讲。她多次想找好友苗虹商量,可这是个孩气十足的幼稚姑娘,和她商量没有用。她也想过去找曹鸿远——这个相识虽然不久,却给她印象极,令她钦佩的人去商量。无奈又没有这勇气。她虽不了解他的世,但从她和他共的几件事中,她到他是个尚的人,无私的人,准备为祖国献的人。跟这样的人商量自己想去敌国求学的事,她到无法张,到羞惭…没有一个可以谈心、可以商量的人,她便只有苦恼,便只有不断地自我斗争——有时和白士吾走的念占上风;有时,走的念又被眷恋祖国的情打了下去。
白士吾又提起去日本的事,哀求柳明一定和他一起走。柳明只是不声,她的脸苍白,像生了病,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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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明,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多的话呵!迈着方步,斯斯文文,都谈什么哪?快,咱们一块儿走,一块儿看看这也许再也见不到了的丽的地方。”柳明真的用扫向宏阔、庄严、金碧辉煌的四周,她心更加涌起无限慨。被苗虹拉拽着,她的步快了,跑了几步,竟吁吁的。当然,白士吾也跟着她,加快了步,并且又拉住柳明的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