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驴的老太太，这时胆壮了，指着胖军官忿忿地喊：“呸！没有盘缠，就抢，就打骂老百姓呀？！你们还说是国军哪，简直是老抢！”岩烽皱眉，明锐利的目光严厉地盯住那些耷拉着脑袋像俘虏般的国民党兵。

“军人嘛，应当讲纪律。不打日本、望风而逃已经很可耻了，还要抢劫欺压老百姓，那不是土匪行为么？…现在，敌人正大举攻我们神圣的国土，八路军向前线开——向敌人的后方；而你们却纷纷逃跑，而且趁火打劫——抢掠、毒打自己的同胞。你们的行为，必须受到制裁！”胖军官魏宝善低着，珠左右一溜，见自己的人已被八路军骑兵四面包围，又听见说要制裁他们，吓得脸焦黄，连连哈腰，语无次地说：“兄弟不敢了！不敢了！今后一定改邪归正，回家为民——不，不！也要抗日——抗日！一定请长官宽大、开恩——开恩…”岩烽盯住这伙溃兵看了一会，把视线转向围在四周的群众，声音洪亮地说：“老乡们，同志们，照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当前咱们中国最大的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者。这些国民党军队不打日本却来扰害百姓，是有罪的。不过，刚才经过教育，他们表示要改邪归正去打日本。咱们还是给他们一个参加抗日阵营、立功赎罪的机会——我提议放他们走，大家同意不同意？”“狗改不了吃屎，不放他们！”那个被打倒在地的老人，忿忿地喊着。

王福来一直没有说话。当他看见终日盼望的红军终于来到面前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听了八路军队长的讲话，他觉得说得有理，很有气魄，立刻伸两只大手大声说：“咱们听红军队长的话，就放走这伙国民党的残兵败将吧！不过得把抢走的东西还给老百姓，还得把他们的枪缴下，不能让他们拿着枪再去糟害老百姓！”柳明心激着——多少个日夜的向往呵！终于看到了可敬可的红军——八路军了。这些仿佛天兵天将一般的人，就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奇迹般地现在面前了！她望着英俊威武的岩烽，想起在复杂危中显得大义凛然的曹鸿远，他们的英雄气概从何而来？或许是定的革命者特有的一基因使然吧？忽然，她又想到白士吾——他现在什么呢？在“怡红院”的屋檐下逗鹦鹉玩，还是躺在床上欣赏女人的照片？…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黯淡了，似有一缕细丝牵在心上，牵得她隐隐作痛。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看见曹鸿远的为人行事，就很自然地会想起白士吾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来比较？他们两个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柳明又有茫然了。

富于幻想的苗虹更是激动。她抓住柳明的臂膀，咬着鲜红的嘴，左顾右盼——惊喜地注视着这神话般的场面。

在听岩烽讲话的时候，鸿远的双一直盯着这位在红军大学学习时的大队长——他的直接领导。几乎克制不住地想冲去拥抱他…但是，此刻的情势却使他不能这样。看看同来的人，除了王福来谁都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待他发表意见。于是，他向前迈了两步，朝岩烽微笑着，表示完全同意首长的提议。

胖军官惟恐事态有变，一味诺诺连声地说：“我们一定改邪归正！以后保证不、不坏事了！”“把武放下。把抢来的东西全归还群众。如果没有路费，我们可以发给你们路费；愿意回家的都可以回家。”岩烽用命令的气说罢，国民党兵像从睡梦中惊醒似的，连忙把枪支弹和抢来的东西放在地上，嘴里喊着：“不要路费，不要路费1”惊惶地从人群闪开的一条夹中间溜走了。

暮笼罩着山村，炊烟袅袅地从村屋上升了起来。一银白的明月也从山峰后面半个脸儿，挂在黯灰的空中。

群众都散了，岩烽忽然把目光向人群中的柳明望了一下，一惊异的神情，掠过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