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好转些“老曹,我去医院工作,就靠你常常寄回药品来支持了。”“那没说的…你今夜就跟苗虹谈好,写好信,准备好照片,明天上午我来取。好,现在,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再走。”柳明好像掉在冰窟里,浑一阵寒颤。她默然有顷,忍住哀愁,用低低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行么?”“不必了。我明天傍晚发。你可不能送我——你应当和别的同志一样骂我,你说对不对?”这个夜里,柳明回到老乡的炕上,又偷偷取了白士吾的照片。她不再看它了,它变成一块烧红了的烙铁,在炙她的手。她几下就把照片撕得粉碎;还把带的两封白士吾写给她的信和诗也撕碎了。她内心痛苦,似又幸运。她在后怕——假如那时候自己被情俘虏,了白士吾的少,甚至跟他一起洋当了洋博士,那过的不是一卖灵魂和的生活么?白士吾那阔少,会很快抛弃她的。她会变成一个什么人?一个可怜的弃妇,一个陈白式的女人?还是在洋专家门下,当一名仰人鼻息的小医生?…而现在,她似乎到自己的灵魂飞跃了,升华了。她就要当上医务主任——说不定还有骑,有警卫员跟着呢。在这里,人们是很重视人材的。…这个想法一泛起,她的前立刻闪许多年轻的脸,有男有女,甚至还有比她年龄大一倍的医生、护士们,簇拥着她,向她投来尊敬的目光…在隐隐的失落中,又混和着某些快、庆幸。今天,她第一次明显地到,她和苗虹的路走对了。自己决心不和白士吾去国外,不和这样的人结婚,倒是翁失…接着,她又想到曹鸿远——呵,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能够认识他,实在幸运!否则,真不知命运将会把自己抛向何去…因为激曹鸿远,对于他即将远走,她又到一难以言说的怅悯…
第二天,黄昏快要降临时,刮起了呼啸的西北风。曹鸿远骑着一匹棕黄的大,在寒风中疾驰着奔向山。当他快要跑狭隘的山,就要驰骋在较平坦的丘陵地带时,忽然,从路边的一块石后面了一个轻盈的影,一下拦住了:“老曹,你停一下!”这是柳明。她气吁吁,脸惨白地站在旁。
鸿远吃了一惊,忙勒住缰绳。他没想到天已近黄昏,柳明却孤跑到这离村庄十几里路远的山来送他。他的心一阵不安,还有一说不的滋味。但他不下,也不望柳明。
“柳明,你赶到这里有什么事么?”他神冷淡地问。
柳明怔怔地低站了一会儿。忽然,把一张纸片递到鸿远手里,什么也没说,扭就向山上跑去。
山谷里响着飒飒的风声、落叶声,朵朵灰云急速地在苍茫的天际飞驰。这里空无人迹,一片沉寂。鸿远不由自主地回望了望柳明的背影,然后,骑在上看起柳明给他的纸片来。这是从练习簿上撕下的一张有格的白纸,上面用秀丽的字写着一首诗。鸿远凝神读着:与君短相聚,与君长别离。
关山多险阻,别梦自依依。
国破山河碎,衷情秋风里。
凝眸祝云天,逢险化为夷。
鸿远在上把这首诗读了两遍。一从未经历过的情——复杂的、微妙的情,使得他捧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他抿嘴,又一次回望着柳明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吁了一气。想到不能把诗带到敌区去,于是,立即把这张纸片撕碎一一撕了又撕,撕成极小的碎片,然后向空中一撒——碎纸片立刻像雪般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