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不过——你知柳明的男朋友白士吾吧?这个人变坏了,可能在日本人那里上什么秘密差事。他几次找到我家,问苗虹和柳明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跟着一个姓曹的——当然指的是你,找共产党抗日去了?我回答他说:苗虹到日本找她哥哥去了;柳明呢,听说跟同学到南方上大学去了…可这家伙不相信,甚至威胁我——我发觉我被人跟踪过,家门也常有不三不四的人转悠…所以,我没有请你到我家里去。…我实在惭愧——你们希望我帮助的事,从我心里说,我是个堂堂的中国人,堂堂的大学教授,理当见义勇为,更何况苗虹现在又是八路军里的一员…不过、不过,小曹,你的境十分危险,你不该再回北平办这件事——危险!白士吾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到这里,苗教授说不下去了。看起来,他顾虑重重,已经不像北平沦陷前那么锐气十足了。
鸿远虽然到失望,却不能不暗暗佩服张怡的锐光和考虑问题的稳妥周到。看样,这件事一时还不能够勉。
“伯父,听说华北派遣军最司令官的弟弟佐佐木正义博士和您在日本是同学。这个人在学校时表现得怎么样?听说他对您很重。您们的友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呢?”鸿远故意转了话题。
说到佐佐木正义,苗教授顿时恢复了豪气概,好像要驱赶心的郁闷,滔滔地说起来:“别看这个人在日本贵族和军阀门第,可他母亲却是一个穷苦的使女,偶然被他父亲看中了,娶过来,生下了佐佐木正义。因为母亲的缘故,他从小就同情穷苦人,还好打抱不平。所以,他在学校时就和别的阔人弟大不一样。日本的学校歧视中国人,有些课程是不许中国留学生听的。他对此大为不平。因为他和我同班,就对我这个中国人十分同情。我听不到的课程,他都转告我,或者把笔记本偷偷借给我抄。就这样,我们俩成了莫逆之。我回国后,书信往返一直不断。佐佐木正雄——这位华北派遣军最司令官,是他的异母哥哥,但他一也不喜他哥哥。前些日,他来到中国,佐佐木正雄想叫他担任华北医药卫生方面的最顾问,他决不。虽然他哥哥对此很不满,他却毫不动摇——他对我说,他绝不侵略中国的帮凶。目前,只在协和医学院作一名教授,专门研究传染病学。他想以此帮助中国人和打仗的军队摆脱传染病的疾苦。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呵!他常来看我,喝中国的茅台酒。酒后,有时还大骂日本军阀侵略中国的罪过…”苗教授说到这里,嗓沙哑了,双沉痛的情。
“伯父说得很对。我们中国人民正在遭受空前的浩劫,每天每天,都有无数无辜者着鲜血…我们八路军英勇抗击敌人负了伤,非常缺少必要的药品。常常,一条绷带要洗了又洗、一用再用;许多战士负了伤,手术的时候,没有麻醉药,就忍着难忍的剧痛行手术…”说到这里,鸿远声音喑哑,难过得低说不声了。
苗教授看到鸿远的表情,忽然想到了女儿。如果她也受了伤,要动手术,没有麻醉药怎么办?想着想着,仿佛苗虹真的负了伤,躺倒在他边…他不由得摘下镜起泪来。许久工夫沉默无言。
当苗夫人和女佣人端来了饭菜和一瓶白兰地,苗教授的情绪才转换过来。他给鸿远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递到他面前:“小曹,这一杯!为你们的崇事业,为你途中的辛苦,也为你送来了苗虹的家书和照片,我和雪梅共同敬你一杯!”“谢谢伯父、伯母。我也敬伯父、伯母一杯!”鸿远把教授的敬酒一饮而尽,拿起酒瓶给苗教授夫妇和自己各斟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