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死尸!这是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人,胀得像个大斗罐,的上已经变成了黑,浑也得像个装满了粮的大布袋——柳明的心怦怦。她明白,这是敌人搜山时打死的老乡,或者是地方。因死的时间已久,尸变形了。当她怀着惊惧和伤痛的心情要离开这个尸时,这才发现,尸远不止这一!她环视四周,山岩边,石块旁,柿树下,石当中,到是被害者的尸,横横竖竖地倒在昏暗的天穹下。
柳明在医学院的解剖室里看见过不少尸,还动手解剖过尸。可那些全是病死的人。而前——夜凄苍、群山环绕的前,却现了这么多被敌寇残杀了的无辜同胞,她被激怒了——完全忘了恐惧,被一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心理促着,竟跑前跑后寻觅起附近各的尸来。她掏袋里的小本,记载着死者的大约年龄、别、职业。就在这一块地方——一个小小的山外,她一共发现了七十五尸。其中有八路军伤病员,有老老少少的百姓,也有地方机关的。
天大黑了,山间、路上,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音响,只有猎猎风声,像风箱里压来的气,扇动着她心的怒火。她毫无畏惧地立在尸堆旁,继而低思索——思索——为什么人要杀人?为什么好的世界却要现这些悲惨的场面?为什么日本法西斯这么残暴、毫无人?难他们没有父母妻么?…
柳明终于离开这些尸,亮着手电筒,走上另一座山,她走,不知疲倦地走。这时,她仿佛成了一个无畏的勇士,更半夜,到是死尸的影,到是荆棘的羁绊,还不时听到饿狠的长嗥,野兽的怪叫。她,一只手握朗宁手枪;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着低不平、崎岖难行的小路,大踏步走着。
此刻,她脑什么也不想了,什么可能现的敌人、野兽,全不放在她心上了。她唯一的念是,要赶快找到卫生,要赶快回粮去接济困留在山里的九个女病号。
艰苦的反扫行两个月后,终于结束了。柳明和一些伤病员仍各回到原单位。这一次奇迹似的遭遇,使柳明刻会了战争的惨烈,蓦地成长了。她青的躯里,燃烧着复仇的烈火,心灵里又似洗涤了般的纯净。就在反扫结束不久,晋察冀边区行着一支动人的歌曲。人们着泪唱它,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战士唱它,柳明也唱它。每唱一次,她都会想起韩琳和小难难,想起她在山外看到的七十五血淋淋的尸。她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
这支歌名叫《歌唱二小放郎》,歌词是: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那放的孩王二小。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掩护着几千老乡。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敌人快要来到山,昏昏脑迷失了方向,抓住了二小叫他带路。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把敌人带我们的埋伏圈,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枪炮,敌人才知受了骗。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旁边。我们那十三岁的二小,可怜他死得这样惨。和老乡得到了安全,他却睡在冰冷的山间。他的脸上着微笑,他的血染红蓝的天。秋风遍了每个村庄,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每一个村庄都着泪,歌唱着二小放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