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正坐在沙发上胡思想,忽然屋门轻轻叩响了——先是轻轻敲了三下,接着又轻轻敲了四下。柳明猛的一惊,急步走到门边,门还没有开,就听得门外有个低沉的男嗓音在发问:“请问,刘丽贞小住在这里吗?”声音温和、低缓,柳明急忙把锁着的门一拧,门开了。一霎间,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全呆怔住了。
“丽贞,我‘岳父’老人家是在他屋里,还是去了?我该去看看他。”一句“岳父”使柳明从梦幻般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心又怦怦地了。
“老曹,原谅我。我没有经验,我怕你冒充…”“你怕我冒充丈夫是么?幸亏,咱俩过去相识,不然,小可能要像苏小妹那样,考问我三天三夜呢。”柳明笑了,她忽然觉得全轻飘飘的,像一朵白云,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啊,多好!多好!他来了,他就是王鸿英——他就是王鸿英!…柳明仿佛置梦幻中,心里不住喃喃自语。
鸿远眨动着亮亮的大睛,对柳明调地一笑:“小,您不认识我了?鄙姓王,名鸿英,别号雅轩。”柳明心中一阵狂喜,一片红云弥漫在醉酒般的脸上。但她仍不放心,捺住沸汤似的激动,继续盘问:“您就是王鸿英?那您要找的是您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我要找我的妻刘丽贞,还要找我的岳父刘志远。”柳明一听“妻”、“岳父”两个词,刚刚变白的脸,立刻又绯红了。她不敢再看鸿远,把垂得低低的,半晌,才又开:“想不到您穿起一伪军官的服装。我见了它,有讨厌,也有怕…您真是王鸿英么?”1鸿远把军帽摘下来,把武装带解下来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柳明对面的沙发上。
“呵!怎么是他来了?他怎么穿着伪军官服装?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呵,刘丽贞原来是柳明!难就是她将要和我?…”穿着一黄呢伪军官军装、斜佩着武装带、着墨镜的曹鸿远也在心里惊讶着。
“请问小,您是谁?您真是刘丽贞么?”柳明“嗯,我现在是叫刘丽贞。”“那我也可以问您,您这一打扮——好漂亮时髦的阔小,我看了又该作何想呢?…”说着,他开开门向外望望,把门关好,回一笑“您可以化装,我就不可以化装么?小,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工作,需要什么样的分、装扮,您怎么连这个起码的常识都忘掉了?”柳明不好意思地笑了。
药”、“仁丹”、“专治柳五淋白浊灵药”等广告字样。不是些什么字,全在姑娘心上,划上的创痕:“啊,保定,河北省的省城!中国的大好河山,如今实实在在地沦亡了!”一次,姑娘又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忽然一辆托车载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从远向旅馆门前疾驰而来。正当这时,一个拄着双拐的伤兵,正好走在姑娘窗外对面的路旁,疾驰过来的托车,似乎本没有看见这个残废者;也许看见了,然而一个残废的躯,不过是一堆粪土,一缕尘埃。托车飞驰过来,猛一下从伤兵上撞击过去——一声悲惨的嗥叫,一摊殷红的鲜血,一堆蜷缩着的腐似的躯,在姑娘前幻觉似的突然闪了过去。她的心怦怦了起来,急忙扭转脸,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请问您——您姓什么?叫什么?”柳明请客人落座,什么也顾不得说,却先问起曹鸿远的“姓名”来。
“中国人,不怎么样,那伤兵是中国人——不知他死了没有?…我又不能去救他…”刘丽贞呆坐着,没有勇气再到窗前去,她决心不再看这些沦亡惨象。
这时,鸿远边一位衣着朴素净的老太太从背后走上前来——柳明猜想,她一定就是鸿远曾经说起过的华妈妈!柳明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把他们让屋里来。
她望着鸿远,半晌才回答:“他在忙咱们的事,每天白天都不在屋。你认识他么?”华妈妈也在这屋里。有时开门去看望一下,有时又回到屋里来,坐在桌边的椅上。见柳明那副羞涩不安的腼腆神,她摸摸上的发髻,笑说:“你们俩早就熟识,还臊个什么呀?以后咱们就在一块儿过日了,这日可是艰难呀!在虎狼窝里,不论你们什么都不容易,都得万分小心。不过,能跟着你们俩,我老婆打心里痛快。”说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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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刚刚安定下来,姑娘的心思又转到她等待着的那个人上去。他怎么还不见来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脾气格好么?将来怎么样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下去呢?…这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想到她心里的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如果他知我和另一个男人住了“机关”一起生活了,即使是假的,那他会怎样看我呢?今后他还会尊敬我吗?…想到这儿,她的心隐隐疼痛起来。为了工作需要,她毅然服从组织分,从西面抗日据地跟着上层国人士刘志远来到敌占区保定城,化装成为父女,为了掩护那个假丈夫,还要在这儿组织一个家。这个担压在化名刘丽贞的柳明心上,既沉重,又痛苦。但她却下了决心:服从组织分,虽然自己还不是个共产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