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个极小的手术,刚开始学动手术的人就可以作。不过为了尊重贵,我愿意亲自为您刀上手术台。”那个圆盘样的白脸有发红了,那半真半假的笑容也收敛了。日本人的声音变得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敢,不敢!我的痛、失眠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因为敬佩刘小,希望能常常见到您,向您多聆教,这对我的病,比动手术割盲更能发挥小的专长…”“专长?…”李司令员和柳明听了这两个字都不禁暗暗吃惊。什么“专长”?这专长二字和他割不割盲有什么关系?柳明尤其气忿,这明明又在侮辱她,拿她当艺伎…但她压下了恼恨,装起糊涂,沉着地不声。李司令员仍然打着哈哈,叫小靳说:“医院应当允许等病房里的病人喝酒。病闹得我已经许久没有喝酒了。认识西村先生很兴,趁表妹在这里,你上街买瓶上等酒来,我要和西村先生喝两杯。”柳明趁这机会站起来:“表哥,在我们这医院里,不你们多有钱,也得守院规。病人是不许在病房里喝酒的。”说着,向西村微微一,转走了表哥的病房。
这时已是午后四时多,柳明急忙找到杨明晶,说西村这个人鬼鬼祟祟,对她显一副骨的又似调戏、又似崇拜的模样;而且每天都到他表哥房里去胡聊——也许在窥探什么秘密。她问护士长有什么好办法?不然,她真怕很快会。
杨明晶知这个刘丽贞在医院里是有任务的;她也清楚这个教会医院里已经住了几个八路军的“首长”西村的住,早已使她平静的心悬了起来。听了柳明的叙述,她也担心会事。她猜不透,西村是因慕刘丽贞的漂亮而来呢?还是哪个日本特务机关派来的?记得有一天,西村就曾向她打听刘丽贞结婚了没有?家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介绍她这个医院当大夫的?等等。明的杨护士长都回答得模棱两可。至于刘丽贞的家,她更没有透分毫。不过她担心,也许这个家伙早已探知,有意找她实一下罢了。那么,这又是谁透,怎么透的呢?他会暗中派人盯梢吗?…这告密者是谁?会不会同西村住这医院的事有联系呢?这西村也怪,一味盯住刘丽贞,对别的事似乎不太关心,又不像是个特务…
杨明晶思考着,没有立刻回答柳明的问话。午后,护士长办公室里已静悄无人,杨明晶警觉地到门外看了看,才睁大亮晶晶的睛对柳明说:“刘大夫,你放宽心。咱们有办法,绝不能叫那日本鬼对你怎么样。只是你表哥和另外三位病人,我心里有不踏实——我怕当真有狗汉告密。”“杨,你说得对。”柳明放低声音说“杨,我倒不担心自己,一个小小的医生,死了算什么!我最担心的也是那几个人,尤其我表哥,那西村指名要住在他的隔,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呢?他真有个好歹,我,我…”杨明晶握住柳明的手,忽然趴在她耳边说:“我有办法了。我父亲跟保定的军界、政界,还有日本人,也像你父亲一样,都有联系。他现在还担任着商会副会长呢。为了保险,最好把你表哥转到我家去住。我爸爸最近去了上海;我母亲每天只知吃斋念佛,什么事也不。叫他搬到我家后园里,那儿从来没有人去。只要把你表哥安置好了,二等病房那三位病人似乎还没有暴目标,暂时不动,看看情况再说。丽贞,你看怎么样?”“这个,我要和爸爸商量一下,还要征得表哥同意才能决定。杨,你真好——真是好人,认识你太叫人兴了!”说着,柳明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护士长的脖颈。
杨明晶的白脸绯红了。她也抱住柳明的脖,伏在她耳边说:“我真想到抗日据地里去呢。在这儿成天跟大鬼、二鬼打,太没意思!”柳明使劲握住杨明晶的手,用情的目光望着她。为了李司令员的安全,她已经到了心力瘁的地步。幸得杨明晶见义勇为,仿佛一条负荷过重的船在险滩上遇到风狼,危急中,一叶飞舟,从上游劈波斩狼赶来,伸了救援之手。此刻,柳明多么急切地想上跑回家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鸿远,征得他的同意啊!但今天她格外小心,她怕那个西村派人跟踪。下了班就东拐西弯地绕行了好一阵,才绕到家里。门楣上,一块“吉庆”二字的小牌,一如平日,向她绽着笑脸——这个暗号,说明他们的“机关”平安无事。她兴极了,像孩般蹦着跑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