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旁边站定,递了烟过去,男笑笑,接了,也不多说话,小林就说了:“忙啊。”小林心里想,先近乎了就好说。主任也亲和地说:“怎么?要复量?”小林客气:“不不,只是过来看看,看看。”就往远看看,仍然是很多人,不厌其烦地抄写、询问。房是每一人家的全,每一个人都会无比郑重地对待这件事情。小林看了会儿,觉着了,又回去了。
红果巷里已经有几人家拿了搬家补助费和提前搬家奖励费早早搬到新村房里去了,一家老小都眉开笑,挑了个黄吉日大作乔迁之喜,那几天里搬家公司的大卡车也往来得频繁,争着把那些破旧家扛上车去,如果不是早有禁止在城区燃发烟爆竹的文件发下来,他们就要大放爆竹以示庆贺了。这人家早上走,到下午拆迁办就来人拆房,几个民工在那里砰砰砰敲了一阵,发一声喊,墙就倒了,轰起一大片陈年的尘土,断墙破地竖在那里,似乎要展示给其他人看。剩下的住走来走去就看到那残破的一大片败墟,目惊心,慢慢地都主动去找危积陋改造安置办公室谈话,安置到各大新村里去了。
红果巷是越来越冷清了,该搬的都搬了,不搬的也只守着自己家,盯牢着别人的动向不敢放松,各家各都动员起来了,有熟人的去找熟人帮忙,打听到某远亲在关键门供职,也拐弯抹角地去认亲,就算是几十年不往来的朋友同学也都从旮里旯落里了来,叙旧过后就是拆迁的情况。
也有许多钉不为所动,小林家,李家,黄婆主任家都算是钉,小林有小林的主意,其他几人家睛却地望着小林家。这剩下的几十人家因为面临着相同的问题,于是常在一起聊天,但是牵扯到房就会万分小心,怕了自家私下里的手脚,气氛却是越来越张了。路已经拆得不大好走了,原先是路的地方堆满了砖块泥板,原先通畅的堂也堵住了好几条,要走去就要绕大半个红果巷,捡垃圾卖旧货的也拖着各自的三车来凑闹。一路走过去都是满目苍夷,晚上回房间,就会发现窗格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白石灰。小林看着这一切在边发生,就象神话一样,说拆就拆了,小林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也有三十多年了,住久了就对这地方这房有了情,现在要搬,心里只有一说不清不明的情绪。
这天黄婆主任大清早搬了一张竹靠背椅坐在家门,先是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见没什么人响应就号啕大哭起来:“这是什么世啊,骗我们说女儿四楼,我们老老太婆就可以分在一楼了,现在可好,女儿分了个六楼,把我们老两分到四楼去了…我真是命苦啊命苦…苦啊苦啊。”黄婆主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不已。
旁人听了冷笑,说:“只二十平米的老房,却要求分到青云小区去,实在达不到目的了,才去了新村,要了两房,女儿分了一四十平方米的,六楼,她分在了四楼,也有四十多平方米,她倒在这里哭诉拆迁办给她当上。”
小林在旁边看着,背地里好笑,那边黄婆主任见围着的人多起来了,又哭:“我们家没门没,家里也没钱,不象别人,晓得去走走路,我们是老实人,欺负我们呐。”
小林听得烦心,也不理会,一甩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