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七八百块钱,但是这七八百块钱经过这些天乘火车住旅馆还有吃饭,已经剩下的差不多不到一半了,无论如何达不到老板娘说的那个“一”的标准。想找父母要,实在开不了。林轩文的父母都是小学教师,很要脸的,本来林轩文没有考上大学,已经让父母丢脸了,后来又被冶炼厂开除,得父母几乎不想认这个儿,现在怎么可以再开要钱?再说,小学教师的父母本来就生活拮据,还要负担一个上大学的弟弟,这时候即便有心帮他,估计也实在无力。
张劲松家里其实还有一钱,张劲松是炉前工,炉前工学徒期短,当年定级,一定级就是二级工,所以张劲松的工资比林轩文,加上炉前工补助,灰尘补助、温补助、夜班补助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工资,奖金也,所以当初在冶炼厂的时候,张劲松的收比林轩文,而且张劲松毕竟是双职工,所以家实际存款不止五千,当时看着林轩文带五千,他也就带了五千,如果当初林轩文带了六千或者是七千,张劲松也能拿这么多。但是,这只是可能,不代表现实,现实情况是他老婆陈小玫本就不同意他辞职下海,为了这个事情,俩还吵了一架,要不是张劲松自知亏理,差就动手打起来,所以,就是这五千块钱,陈小玫也是不同意的,如果现在还要小玫把家里最后的老底全兜来,她能吗?
张劲松往家里打电话。那时候他们家本就没有电话,所以,所谓的“家”只能是厂里,厂里转到车间,车间办公室的人不愿意跑到下面喊,于是张劲松在电话里面骂,张劲松一骂,对方了,不敢说话,车间主任把电话要过去,一听是张劲松的,情得很,一面批评小伙不该对老师傅不尊敬,并让他赶快下去叫陈小玫,一面跟张劲松聊天,说刚才这个小伙是才分来的大学生,不知天地厚,还问张劲松在圳得怎么样。张劲松跟车间主任认识,主任姓吴,叫吴昌业,比张劲松大一拨,文革之前最后一批大学生,正儿八经地上了一年大学之后,就参与串联,其实并没有上到学,但是在当时的冶炼厂,也算是承前启后的一代知识分,关键是去年他还当上了先工作者,与张劲松的先生产者差不多,一起上了光荣榜,又一起开了一天的表彰大会,一起吃饭,自然就认识了。这时候张劲松听主任这样情,当然就没有什么火气了。不但没有火气,而且也表现一定的情,不过,他没有敢说自己在圳并没有找到工作,现在想开一个小饭店,而是说很好,圳很好,他自己得很好,比在冶炼厂的好多了。吴昌业听他这么说,更加客气,说圳是好,小平同志已经发表南巡讲话了,圳上就要迎来新一的大发展,并且说将来有一天张劲松在圳发了大财了,不要忘记哥们等等。张劲松虽然人在圳,但是并不像主任那样天天看报纸,所以还真不知什么小平同志发表南巡讲话这码事,正在想着怎么应付吴昌业说的话,陈小玫已经来了。陈小玫一来,就等于帮张劲松解了围,因为主任上就把电话给陈小玫。
张劲松在电话里面把情况跟老婆简单地说了,说自己打算跟林轩文一起开一个饭店,钱不够,让她多少再从家里寄一过来。
陈小玫不说话,脸涨得通红,这时候看看主任,言又止。主任到底是主任,善解人意,这时候主动去,并且把那个新分来的大学生也叫去。
吴昌业他们一走,陈小玫就说话了。陈小玫说:“不行。我真不知你跟那个林轩文是什么情,为了他打架,又为了他挨分,现在还为了他下海,就是要合伙开饭店,两个人二一添足五,他多少,你多少,凭什么要你多拿?”
“说这个话没有用,”张劲松耐着说“他实在没有,我就是把他杀了他也没有,你说怎么办?”
“他没有,你有?”陈小玫说“你不要以为家里这几千块钱是你的。我告诉你,这钱应该是我的了,你那一份你已经拿走了。”
“什么你的我的?”张劲松说“我们俩离婚了?”
“离婚就离婚,你吓唬谁呀?”
“我没有说离婚。”
“你刚才还说了,怎么转就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