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既便被阿鹰他们足球队赶来,在山脚那边住下也不是不行啊。阿鹰还没有那么大的制力呢。昨晚上那可怜的年轻人不过是把桃无意的媚态给扩大解释了,阿鹰对他大打手的时候,要是剩下那些年轻人反戈一击,他没准儿早让人打个半死了呢!”
“阿,还记得在机场阿星一脸哭相对你说的话吗?你现在不理解阿鹰,也不了解阿鹰!”妻怀着定的自信,反驳我说:“阿鹰和你一起生活过,他朴素、弱小,可打那以后,他过的生活是你理解不了、也想象不到的!”
“既便那个年轻人由于被赶了阿鹰把持的小圈而在情上走投无路,到无法在山脚住下去了,可是从万延元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逃亡者还不都是要沿着大路往海边跑?他嘛非要躲到树林里去?”
“那年轻人清楚,他们暗地给超级市场造成的混,已经够得上是一桩罪行。如果他过了小桥,沿着大雪迷漫的路去邻村,八成会叫等在那儿的警官抓起来,或者被超级市场的天皇雇来的打手报复一顿,可能那年轻人就是这么想的吧。其实你不光不了解阿鹰的真实想法,你也同样不了解足球队青年的集团心理!”
“那是自然。虽说我生在山脚这里,可我至今并不认为我和这山脚之间有一条纽带,而且这条纽带能让我充分理解山脚的这群年轻人,恰恰相反。”说完我了一让步:“我只是客观地谈了一下有常识的人的意见。要是在阿鹰的煽动下足球队员们给搞得集疯狂,我常识的观察当然也就大错特错了!”
“虽说是别人的事,可也不能就简单地说成‘疯狂’啊,阿。你的朋友自杀时,你可没这么简单草率漫不经心啊,是不是?”妻穷追猛打,毫不让步。
“那,让阿鹰派人到树林里找一下吧。”我了下来。在我避开上屋,从后面到世田和洗完脸反回来时,正遇见那群年轻人亢奋地从屋里跑到前院来。
一个穿樵夫的旧防衣的小个男人,他拉着一只用还带着叶的竹条扎成的雪橇,上面载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将一块用各布片胡缀起来的破布直裹到脖颈,样活像个蓑草虫。他们走前来,被鹰四迎面撞上。那群年轻人正昂然从屋里跑来,劈撞向那人,那人上向后一仰,想逃,被鹰四唤住了。早晨的光被杂的积雪四散反上来,照得我眩地眯起睛,可我还是迅速把他和十几年前记忆里的隐士阿义对上了号,认了他那两细小、瘦削孱弱的侧脸。隐士阿义脑袋很小,看上去像个被印第安人取骨后的“缩”要说耳朵,只有拇指的第一骨节那般大小。周围是令人发窘的空间。那小脑袋上扣着浅浅的方帽,这倒像一个老式的送信车夫。夹在那饱经风霜的帽和蜡黄的胡须之间的一张瘦长的小脸满是褐斑和灰,正张地抖个不停。鹰四一边制止背后的年轻人,一边像哄一胆怯的山羊一样同他亲昵地低声说起话来。老人仍然仰着,睛半睁半闭,两片裂的褐嘴,像两要夹住什么东西的手指,飞快地蠕动着,回答着鹰四的问话。然后,隐士阿义大摇其,仿佛悔不该拉着雪橇从林里跑到这儿来,而他的一切在这光之下也仿佛都成了丢丑的东西。鹰四向他的足球队发号施令,让他们把破衣烂衫的年轻人从雪橇上抱下来,抬到屋里去。随后,被鹰四勾住了肩的小个隐士阿义,也一边无力挣扎着,一边随着那群如同肩扛祭祀神轿的人们一样天喜地的年轻人,被领了屋里。前院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粘满冰雪的竹雪橇放在松的雪地上。那叫绳胡捆了几的新成的竹雪橇,犹如了什么坏事受到罚一样。
“菜采嫂正招待隐士阿义吃饭呢,阿。”转过去,我看见鹰四叉开双站在那里。他被光晒得黧黑的脸上泛着的红,褐的里闪动着酩酊的凶光,一时间令我生错觉,仿佛是背朝着盛夏的大海同他讲话。”晚上,隐士阿义照例到山脚去。天亮前后他正要回林,见一个小伙正一个劲儿往林走。他就跟在后面,直到那小伙踉踉跄跄走不动了。然后就把他救了下来。阿,你相信不?大雪封天的,那小伙是想横穿树林到知去呢。他把自己当成了万延元年暴动中年轻人的一员了!”
“在隐士阿义把他带回来以前,菜采就这么想过。”我说完这句话,就不吭声了。被伙伴们放逐的耻辱和绝望迫使小伙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穿越一团漆黑的树林,他十有八九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上着发髻的万延元年的农民的后代了吧!那单纯的孩,陷午夜森林的黑暗之中,在雪地里蹒跚前行,恐惧渐渐吞噬着他。为了确认从万延元年至今已有一百年的时光逝而去,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昨晚,若是那小伙摔倒冻死了,他的死法大概和万延元年被放逐的青年该是全无二致的吧。共存于森林的所有“时间”一起涌并占领了奄奄一息的青年的大脑。
“我要他们把自己与万延元年的青年同一化,既然那小伙上已经表现了最初的征兆,那么,这个倾向可能很快地传给整个足球队!我还要把它传给山脚上所有的人。我要把一百年前祖先的暴动唤回山谷,我要比诵经舞更现实地再现它!阿,这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