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他四岁过新年时,他对电视机里传来的鸟声却表示了兴趣。于是,我用收录了野鸟叫声的录音给他特制了一个每小时重复一次的循环式录音带。先是现某鸟的叫声,接着由不带任何情彩的女解说员说鸟名,一共收录了三十鸟的叫声。在那以后的两年里,光几乎每天都从早到晚地听着它。当那声音在家中回的时候,光就非常安静,这也成了我们的生活习惯。
于是,两年后的那个夏天,当我们在山上的一间小屋里听到从附近的湖边传来的鸟声时,光安静地说:“是秧鸟。”完全是录音中女解说员的声调。从那时起,我和妻便开始了一边放鸟的录音,一边试着让光说鸟名的游戏。然后,我们告诉他对了还是错了。很快我们就有了明确的结果,光不仅能够区分三十鸟声,而且还能一一说它们的名字。
就这样,在我们父母和光之间通过语言的开始了。而且,这个有限的通被继续扩大着。现在,在国外讲述这些现实生活中发生过的事,连我自己都不无担心地觉得它像一个缺乏真实的故事。但我还是要说,以此为开端,三年后,光已经可以全神贯注地听莫扎特、赫的音乐了,而且,一旦听过,他便可以在钢琴上用尽缓慢的速度将它再现来,还可以把它写到乐谱上。光现在的智力活动也几乎都是由听音乐组成的。但他也能写一些短的曲,到目前为止已经版了三CD,有不少的听众。
听过由他作曲的一个个小作品被演奏家们变成音乐之后,我才发现光有着微妙而复杂的内心生活,也可以称之为神活动,并且还会到了他的多样和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的变化。光从被动地听音乐到主动地开展智力活动的转变,很显然是发生在他学习了西欧创造的乐谱表记法之后。他的音乐明显受到了西欧作曲家们的影响。尽如此,那里还毋庸置疑地回响着他个人独自的“声音”在那里,我看到了西欧创造的音乐结构在技法上的普遍。而且,我还不得不承认,这普遍的结构将一个有智力障碍的日本人“个人”的内心生活作为一决不能被一般化的固有的东西生动地表现了来。
虽然在作曲平上光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在我青年时代的朋友武满彻的音乐中,在他那独特的、最智慧的综合世界里,我再次遇见了我从光的音乐中领悟到的东西。众所周知,武满优的音乐是在与古典音乐教育环境无缘的、战后初期在瓦砾中重建的日本人的艰难生活中创作来的。
在一个时期里,武满将箫和琵琶这些虽不是诞生在日本但早已经形成了日本独自的演奏法的乐引自己的作品,创造了崭新的世界。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武满的音乐是在最程度上由西欧音乐结构组成的。尽如此,如果我们依然能从武满那里听到日本人独自的声音的话,那么它就是在普遍的音乐宇宙中回响着的日本人固有的、更准确地说是武满固有的声音。
三年前,在一个大雪覆盖东京的初的日里,武满通过FM收听了赫的《太受难曲》,第三天早上,他离开了人世。对于如何接受他死去的现实,他的夫人是这样写的:
“去世半年之后的九月,在东京歌剧城的首场音乐会上,正如武满希望的那样,在小泽征尔的指挥下,由斋藤纪念乐团演奏了《太受难曲》。
在死前两天听到《太》后,他便不再拼命地跟病搏斗了,也许是在意识的已经觉到了自己病情的严重,自然而然地了安详地将生命托付给宇宙之手的心境之中吧。我想,《太》给他带来的绝不是放弃和绝望,而是我无法企及的沉的安息,是引导他安然上路的路标。
听着在新音乐厅里演奏的《太受难曲》,我到自己一次平静地接受了他死去的现实。
我想,听了这段话的柏林听众们已经不需要我再来请大家重听一遍《太受难曲》了吧。武满夫人优的文章,想必已经唤醒大家心中对赫的各式各样的主题的记忆。我自己已不由地想起那由女低音唱的咏叹调,”泪淌过我的脸颊,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