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对海外艺术家的模仿，或者说受到直接影响。其实你自己创作的起步不也如此吗？因为我们是画画儿的，所以比较明显。可你呢，不过是把法语或英语翻译过来的东西改写一下而已。即便如此，照样看得原来的轨迹呀。你说呢？”

封闭的小范围守灵过后，古义人对正在准备播放吾良拍摄的电影录像的梅说：“阿光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先回东京了。千樫参加明天早上的葬礼。”

走吧。”梅望着灵柩说。

“听说吾良的睛里了血泪，真有这事？人家说他的半边脸血糊糊的。”

听见梅的这番话时，古义人怀着被千樫看穿内心的愧疚，本想上站起来。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总也长不大，是由于孤独和寂寞。而且，他还意识到了一，即自己想要确认一下，从吾良的脸颊到耳朵上留下的对着田讲话的痕迹，经过撞击是否还存在…

“好了，我该到那边去了…”

田规则3

吾良坠楼死后的一个星期，古义人一直在看早间和午间新闻。家里没有其他人愿意看，所以他就把电视机搬到书房的床边，上耳机听声音。古义人听不大懂节目主持人或吾良电影中现的年轻演员们的行语。他没想到的是，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导演和编剧，以及文艺或一般社会时事主持人的语言更加难懂。越是集中力去听，就越听不明白他们在谈些什么。古义人这才发现习惯于阅读书籍，并通过阅读来写东西的自己居住在特殊语言的孤岛上。自认为还继续着小说家这一职业，却与生活在语言大陆上的人们丝毫没有联系。这一发现使古义人恐惧和焦虑。尽如此，他仍然凝视着电视机画面，将耳机声音放大到自己的承受极限，继续收看着。可是一周过后，他还是放弃了。又把电视机搬回了楼下的客厅，疲倦地躺在了沙发上。

他沿着石路上了橘山，拦了辆租车坐去。那租司机似乎很熟悉吾良，对他说：

冲着吾良尸而来的轻蔑实在太多了，以至被媒称为与吾良有关的人也成了这些人发的对象。就连在书评委员会的会议上亲切关照古义人的女记者，也给古义人家的电话里留言要求采访。她的言词中明显对于威风扫地的假王的轻蔑，是一伪装得十分天真的轻蔑。因此，古义人对于伤自己睛的年轻摄影师也不想追究了。许多人都表现了对吾良的轻蔑，为什么只由一个不走运的摄影师来承担责任呢？

古义人向JR车站走去，打算赶乘回东京的末班车，却没想到被守候已久的电视台报组给包围了。古义人一声不吭地穿过人墙，结果鼻梁靠近左的地方撞上了摄像机。就算自己一副狼狈相，摄影师那么窃笑也太下作了些。古义人愤愤地想。

古义人觉得去医院开张诊断书来对付那个摄影师不免有些多余——这十几个小时，一直围攻古义人一家的这些媒使他心理不平衡。吾良死后不长的时间里，古义人从电视台、报社以及杂志社的人们那里受到的特殊印象是，他们对于自杀者的轻蔑是共同的。

田规则4

渐渐地古义人意识到，这幅画也许正是吾良留给自己的遗书呢。这是一张浮游在半空中，把田当作手机，向着古义人呼唤的吾良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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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义人从千樫看着梅的表情中受到了自己与她的距离。这是赤的，完全排除了缠绕在人际关系上的缓冲的东西。“这是事实，有什么办法呀。”千樫仿佛是在对沉浸在大悲痛中的自己说。

在童话风格的画面诱导下，古义人想起一件往事。大约十五年前，吾良版了一本有心理分析内容的随笔集。由于他导演工作繁忙，便把通常是由自己完成的封面设计委托给了一位年轻的画家。那本书的封面画就和现在古义人看到的这张画一样，这使他联想到吾良的素描。

古义人觉得遭遇到吾良焦躁甚至是充满恶意的反击，可能是因为吾良非常喜那个作封面画的年轻人的画风吧。吾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给自己画了像，把这国原始主义作为时髦模式的那张透明的画，由此可见…

“这画风自现在国著名杂志上常见的著名图画家的手笔。它的确将日本的风景和人巧妙地描绘了来。但作为刚刚的年轻艺术家来说是否合适呢？”在古义人来说，这只是无心的提问，而吾良的回答却明显地带有攻击。

。你那边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

“吾良不像在警察局时那么可怕了，经过整容，已经恢复了他原有的英俊。还是看一再

千樫充满悲哀的坦率目光迎着梅疑问的神，梅理解地回到停放灵柩的房间去了。

随笔集版后不久，偶尔见面的吾良和古义人之间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有证据证明这并不是古义人的想像。负责搬运遗的制片厂总经理樽给古义人看了留在事务所桌上的，用电脑打印的三份“遗书”以及在透明的级画纸上用铅笔勾画的素描。

这是一张国籍不明的童话图样的图画。在缀着几朵橄榄形面包般云彩的天空中，漂浮着一个中年人。由于这中年人的姿态很像阿光趴在起居室里作曲时的模样，古义人确信这是吾良的自画像。空中漂浮着的男，左手拿着和田一模一样的手机，正对着它讲话…

“你说的没错。”古义人支支吾吾地说。“在最初阶段，年轻人的作品的确带有原作的成分。必须在此基础上逐渐剥去表层借用的模式。这个过程是很艰苦的。”

古义人怀疑这段诀别的话是吾良事先制作好的最后录音，而“咚”的响声以及后面不带醉意的讲述，说不定是去了那边后的吾良，把田作为电话使用的最初的通话呢。果真如此的话，只要继续反复听下去，照同样的程序，或许会从那传来吾良的声音呢。于是，每天晚上都要田陪伴睡的古义人，只把最后收到的录音带，从不倒带地收在了箱里。

梅可以用充满情的目光凝视着摔得变了形的吾良，可以目睹给死者的面容复原，作为死者的妹妹也可以这样。可是古义人能受得了这一切吗？

这轻蔑情来自于他们确信在媒世界被奉为王者之一的吾良倒下去了，他已经绝无可能东山再起行反击了。

古义人虽然和千樫一起前往汤河原的警察局接遗回来，却没有看吾良的遗容。

千樫缓慢而果断地对古义人说：“还是别看了。”

“我一直就不明白你

“你在这一上的确是成功了。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你失去了年轻时的许多读者。你也到过困惑吧。今后，这状况会更加严重也说不定。这个年轻画家有才能，不拘泥于狭小的模式，他会找到新的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