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机场大绕过新宿,于傍晚前回到了成城学园的家。但是,柏林的时间还是早晨。就在他躺下一会儿,起来一会儿,折腾个不停时,收到了从四国老家附近的城镇寄来的特快专递,于是古义人立刻陷了手忙脚的应战状态。因为寄来的是只活甲鱼。
包裹里附有古义人不认识的人写的信。并不像年轻人写的文章,但从字迹上能看是练
习过书法的。
正值严冬之际,您一向可好?如您所悉,吾辈一直敬的先师亡故了。这只甲鱼是先师最后一次夜钓时,以三片香鱼作诱饵钓得的。先师说等您从柏林回来后,就把甲鱼给您寄去,所以吾辈将它放槽养到现在。您的书友会在因特网上登了您回国的消息,因此给您寄来。先师看了您自己会甲鱼的报,对此甚为惦念。请您亲自将这只甲鱼成菜肴,以先生遗愿。其实寄上甲鱼之日,承蒙先师指导的场解散了。今后恐怕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明知是心理作用,古义人还是觉得左脚大拇趾第二关节倏地疼了一下,像是一挑衅。古义人从外国回来时就睡眠不足,在时差影响下,尤其是第一晚往往会神昂奋而行为古怪。尽古义人想要自我规诫,却还是决定在日本时间的夜来收拾这只甲鱼。
甲鱼是装在用厚实的三合板钉成的结实的木箱里寄来的。这箱长六十厘米,宽四十厘米,二十厘米,从隙中能看到从不曾见过的茁壮的草,箱底下不见漏,可见钉得非常严实。
由于箱很重,古义人已预到不是寻常的东西。好容易掉箱盖上的钉,拨开有指的草,便了正中央的甲鱼那青黑的甲壳。这甲鱼足足有三十五厘米长,二十五厘米宽。说是收拾,更让人联想到力气活之类的词汇。古义人痛苦地预到这不是一般的活计。呆在箱底的甲鱼由于地方狭小,没有完全伸脖,只探了又圆又的,古义人为了腾地方活,便把箱往角落里一斜,里面立刻响起了一阵抓挠木板的大声响。
古义人首先要的,是向正在卧室里看书的千樫打个招呼,告诉她今天晚上不要到厨房去,自己要对付一个麻烦的对手。古义人也不对莫名其妙的千樫任何解释,便转回到厨房,把那个沉重的箱端到了洗碗台上。
然后,古义人取厚刃刀和颇有分量的中国菜刀,准备用它们来对付甲鱼,谁知从一开始就不顺利。箱比不锈钢的洗碗池大了一圈,所以只好把它斜着放去。甲鱼正好将伸斜着的犄角里。古义人双手抓住甲鱼的,想把它放平,可这沉重的上那有力的三指爪——古义人想起了甲鱼的法语是trionix——却使劲儿刨着箱底。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古义人从上面看着啪的一声掉到箱底的甲鱼,以及甲壳周围淡黄的柔裙边,发觉它是一只没有一儿伤残的年轻甲鱼。
古义人早在孩童时代,就在峡谷的小溪里见过和垢颜相同的,人脑袋大小的甲鱼。苦于没有捕捉的工,只得睁睁地瞧着它。从岩石上看去,甲鱼上有多伤痕,甲壳本也很苍老。从表面积看,这只甲鱼比那只大六倍,年轻悍,甲壳闪着锃亮的青光泽。
长到这么大都没受过伤,浑崭新崭新的,到底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也许它原先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森林的渊里吧?也许是被洪冲到了有人家的地方,结果受到了香鱼诱饵的诱惑?
古义人抱起箱,把它搬到冰箱和门之间的地方。抬起箱的那一,甲鱼便朝这边的一角落下来。这家伙将前肢扒在板上向前爬。机不可失,古义人对准伸来的甲鱼脖狠命一剁,可是柔而有弹的甲鱼脖却嗖地缩回了甲壳里。
不大工夫,从再次伸脖向前爬的甲鱼脖上,指甲大小的月牙型伤里渗了黑乎乎的血。这时甲鱼一反刚才的沉默,发了哧哧的息声,明显地在表达愤怒。
不过甲鱼仅仅限于愤怒,并没有加警戒,仍伸着长长的脖。古义人目测了一下菜刀的长度和箱空间的宽度,准备开始又一次有力的攻击。甲鱼早已好了躲避菜刀的准备,缩着脖向箱边沿大举前,它的爪扒着侧面的木板,向上攀登。古义人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摁着甲鱼的两侧,把它拽了回来,重复了一遍和刚才同样的攻,菜刀嵌了甲鱼的脖,可是仍然未能阻止它迅速缩甲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