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通神”那个邪，二来也是考虑到家境困窘，必须尽量减少开支。没想到自己一番苦心，到来竞成了弟弟们私下讥议的话柄！顿时，一怒气从他的心底里冒了上来，睛也随之睁圆了。

“胡说！”他呵斥“不吝惜银？说得阔气！莫非你们还藏着万贯家财不成？那就只去好了，我决不拦着！可是你们有吗？啊？有吗？”

自从父亲死后，黄宗羲一直担负着教育弟弟们的责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积威”所以，看见长兄发了火，黄宗会不敢再犟嘴了。他垂丧气地把摊开的银重新收拾好，然后躲到一边去，拿一《明文定》，自低用起功来。

黄宗羲却余气未消。无疑，他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委屈从俗，毫无骨气，为着达到某个目的，便不惜与邪恶同合污。正因如此，前年在北京时，他才那么决地拒绝周延儒的荐举，毅然南归。虽然许多亲友都觉得他过于意气用事，甚至认为他“傻”但他却毫不后悔。过后不久，周延儒在清兵人期间，就因谎报军情，畏敌避战，加上贪赃枉法的劣迹败，被震怒的皇帝下狱赐死，还抄了家。此事证明黄宗羲确有先见之明。然而，时至今日，由自己一手教育成长的两个弟弟，一心只想着博取功名，竟连立人的准则都抛到了脑后，这确实使黄宗羲大为光火。不过，弟弟的那些话，又使他重新想起朝政的黑暗腐败已经到了多么重的地步；而自己刚才猜想，改革的契机可能已经到来，是否过于乐观了？这积重难返的局面，难真的还有改变的希望吗？正是这突然涌现的疑问，败坏了黄宗羲那一度颇为发的兴致，使他到气闷、恼火，而又茫然。“不，即便如此，事情还是有希望的，既然朝廷有力量把局势稳定下来，就证明国运未终，元气尚在，只要当诸君同心协力，一步一步去，总有办法把朝政引回到正轨上来！”他固执地、竭力地为自己鼓劲。同时，为了证明自己这判断是有理的，他开始回想弟弟刚才的说法是何等的混账和荒谬，并打算给予更严厉的训斥。

然而，当他回过去，却意外地发现，黄宗会也从书本上抬起了睛，神显得那样胆怯、可怜，充满着讨饶的意味。依稀就像当年，黄宗会还是一个孱弱的少年时，因为错了事，被大哥叫到跟前的那模样…一丝温的觉，有如轻风拂过琴弦，使黄宗羲的心分明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哽咽住了。有片刻工夫，他皱起眉，咬了嘴，试图抗拒这不合时宜的扰。

然而，到底没能办到。“哼，冲着下是在船上，免得让船家听了去，姑且先记着账。待上了岸，再同你说个清楚！”他悻悻地想，随即背过去，沉着脸，在船篷边上坐了下来。

三

坐落在姚江中游的绍兴府城，称得上是一座风貌独特的城市。

它扼控着省会杭州与浙东地区的通，城中网纵横，几乎每一条街，都有内河与之并连，船只十分方便。又因为本地盛产名茶和佳酿，所以茶馆和酒店，又成了城中随可见的消遣去。一年四季，生意都是那么兴颅…下，明朝前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就在城中罢职闲居。他是一位老东林派人士，又是朝野闻名的大学者，为人端方正直，刚毅敢言。长期以来，他受到朝中权贵的嫉恨，又屡屡犯皇帝，因而被一再罢官削职。但是，这反而极大地增加了刘宗周的声望。至于他所创立的“蕺山学派”在学林中更是备受尊敬，享有很的声誉。

黄宗羲的父亲黄尊素，生前同刘宗周是情谊密的朋友。后来，黄宗羲便正式拜在这位父执的门下，成为蕺山学派的一名室弟。不久前黄宗羲的次女又许给了刘宗周的长孙刘茂林，两家更成了姻亲。由于有着这样的关系，当船经绍兴时，黄氏兄弟便照例稍作停留，一起前去拜谒这位老前辈。

黄宗羲同弟弟在内河的一个码上了岸，穿过被打了的一片石板铺砌的场，来到立着一对石狮的刘府大门前。这当儿，天才刚刚亮，街上还是空的，只有不多的几个行人，在熹微的晨光中彳亍而行。兄弟俩自觉来得太早，不好立即上前打门，于是先在外面徘徊了一阵，估计老师应当起来了，才让黄安拿了拜帖，到门上叫人通报。

看见亲家大爷来到，门公自然不敢怠慢。他殷勤地请客人到门厅里坐下，然后拿着帖急急走了去。片刻之后，他就走回来说：“我家老爷有请大爷、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