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演祚“哦”了一声,眨眨睛,暂时不说话了。的确,决定由谁来当皇帝,这将直接关系到新政权的前途和命运,事情极其重大,半儿也疏忽不得。可是如何解决好“亲疏序”的争执,又是目前令人颇为痛的一个问题。本来,刚刚“龙驭宾天”的崇祯皇帝还留下三个儿——太慈烺、定王慈炯和永王慈熠。他们当中只要有一个在,事情本来也就不难解决。可是时至今日,除了听说他们在京师失陷时已经微服走,可能尚在人问之外,始终没有南来的音信。是否后来又遇难亡,也不得而知。在这情况下,照传统礼制,只能在最接近的旁系皇族中挑选继承人。那么就应当到崇祯皇帝的堂兄弟、目前已经逃难南来的福王朱由崧来皇帝。然而,对于吕大等东林派大臣来说,这当中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因为这位福王的父亲——老福王朱常洵,乃是郑贵妃所生,那郑贵妃当年仗着神宗皇帝的,曾经企图把皇长排挤掉,而把自己的亲生儿,也就是老福王立为太。这个谋被挫败后,到了皇长继承帝位时,她又百般要挟,企图得到皇太后的封号,以便把持朝政。只是由于朝廷中的正统派大臣(包括后来的东林党人在内)又一次作了决的抗争,她的图谋才没有得逞。这件事,同当时发生在廷之内的几桩疑案纠缠在一起,曾经演变成你死我活的党争。在天启年间,魏忠贤阉党就是利用这些事件,把东林人士整得死去活来。好容易熬到崇祯皇帝登极,冤狱才得到平反昭雪。因此,这一次拥立新君,如果让小福王当上皇帝,那么他会不会站在阉党的立场上,再一次拿东林党人开刀?这是不能不防备的。正是于这顾虑,吕大,还有姜日广、张慎言等大臣才又提改而拥立潞王朱常涝的主张。朱常涝是神宗皇帝的侄儿,长期受封在外,无论同郑贵妃还是同阉党都素无瓜葛。而且此人脾气随和,经常念经拜佛,外号“潞佛”应当说
听见他发问,吕大只顾皱着眉,凝神地小呷着茶,没有立即回答。又过了片刻,他才把杯朝桌上一放,长吁了一气,说:“难!若还是这等前怕狼后怕虎的,弟只有撒手不了!”
吕大不说话,只相让的手势,引着客人转过一回廊,了一个树掩映的月门,来到他自己那问幽静隐僻的书房里,才站住脚步,重新同客人行礼相见。
这靠墙三面都立着紫檀木书橱的里间,比外间稍小,迎面横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平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旁边一个大的宣窑敛白瓷缸,放着好些长短不一的卷轴;在书案右前方的空间里,还摆着一张制作巧的小方桌、三把竹制的椅,桌上摊着一方棋枰。钱、雷二人看见主人选择在这里行谈话,都预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态,不由得对望了一,顿时张起来。
这是由一明一暗两间小室连起来的致书房。外面的明问布置着桌、椅、屏、几,外带盆景和瓶,主要是供日常休息,偶尔也用来接待相知的密友。现在,吕大领着客人走了里面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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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主人回来了,两位客人立即迎门外,一边拱着手招呼着,一边现急切的探询神情。
谁知今日会议,研文又抬个桂王来!案哐形模褪腔Р可惺楦吆胪肌T谀暇┑牧羰卮蟪贾校吆胪家幌蛞苑秸冉≈啤2还丝汤籽蒽袢从械隳涿睿骸笆裁矗鹜酰亢我杂窒氲揭盗⒐鹜酰俊?“哼,还不是斤斤于那个‘亲疏序’!总担心决策立‘潞’,会背上偏私之嫌,为论所非。其实,成大功于世者,只问成败利钝而已,哪里还能有如许顾忌!”吕大大不以为然地说,恼怒地抿了嘴。
“俨老,今日会议,不知结果如何?”待小厮奉上茶来,又迅速地退之后,生得眉大,有着一虬结大胡的雷演祚试探地问。他是安庆府太湖人,一向在山东任职,曾以守城有功和敢于弹劾上官受到崇祯皇帝的赏识和接见。一年前因为母亲亡故,他照例辞职回家守制,不久前来到南京。吕大看中他敢说敢为,又是定的东林派,便将他拉自己的圈里来,帮着办机密的事务。
吕大双手一摊:“一个福王,一个潞王,已经闹得不可开。
三月十九日的清晨。当时北京的外城和内城,在一日之内相继被农民军攻陷。得知大势已去的崇祯皇帝,先把周皇后和袁贵妃召到乾清,用金杯置酒,与她们作最后诀别;又招呼太和永、定二位王来到御前,叮嘱了一番,命心腹太监王之心把他们从速护送,到国舅周奎家中暂时躲避。这之后,外间的情势愈来愈迫,廷中的血和死亡也开始了:首先是皇后在坤宁中自缢死,接着是袁贵妃自杀未遂,被在旁监视的崇祯皇帝连砍数剑,终于得以殉节。同时被皇帝杀死的,还有好几名曾蒙“恩幸”的妃。不过,最悲惨的还是年仅十五岁的长公主。大约皇帝担心城破之后,她会遭受“贼”凌辱,所以特地着人召来,抚视了半天,长叹说:“你为何生在我家?”末了,一咬牙,挥剑砍去。公主本能地用手挡架。结果“咔嚓”一声,半截手臂给削了下来,人也当场昏死过去。看见这样,皇帝也手了,抛下宝剑,掉而去。就在次日五鼓时分,这位穷途末路、心力瘁的万乘之尊,就带着秉笔太监王承恩,仓皇了神武门,来到万岁山东麓,先摘去皇冠,把发拆散下来,覆盖着脸面,然后用一白绫带,在一棵古槐树下结束了年轻而尊贵的生命…对于暂时还秘而不宣、但已经被反复查证了的这一惨变,吕大到心痛裂,须发俱竖;与此同时,在江南尽快拥立新君的决心,也因之变得更加确定和急切了…吕大来到厅,前礼右侍郎钱谦益和兵备佥事雷演祚,早就在那里等候着。
雷演祚微微一怔:“啊,俨老何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