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看看能否在书坊中找到可供借宿的所。
主仆二人走了曲折清静的小巷,来到车龙的三山街上。
就在昨天,以监国名义执政的福王,在文武群臣的一再“劝”下,已经结束了半个月的过渡期,在紫禁城内的武英殿上正式登基,成为明朝的第十八代皇帝,并宣布从明年开始,将年号改为“弘光”
这对于相隔二百二十余年之后,再度在“辇毂之下”的南京臣民来说,自然又是一件众哄传的大事。虽然隆重的登基大典已经举行过,而且由于二十七天的国丧期尚未结束,民间也不举行庆祝活动,但烈和兴奋的迹象仍旧随可见。譬如:与前一阵相比,市面上显得更加熙攘繁忙了,人们的表情也变得更加镇定和自信。一度在大街小巷里日夜巡逻的武装官兵,已经明显地减少;而作为南京一景的民和乞丐,在东躲西藏地蛰伏了一个多月之后,又开始成群结队地重新动。
不过,最引人们关注的,还是在各大城门以及主要街衢上贴的“皇榜”那上面一共列了二十五款新颁的“国政”其中包括大赦天下罪人,废除苛捐杂税,大力起用有用人才,给各级官员加官晋爵,以及奖励开荒、放宽贸易等等,看起来,确实让人到新朝廷颇有一番与民更始,振作有为的劲和气象。
“不错,这二十五款新政,同五月初一在畅好居酒楼上,陈定生给我们看过的那二十款新政的草稿,有好些都是大同小异的。这么说,他在史邻那里果真是颇受信用,而且已经有声有地起来了!”黄宗羲一边从围观皇榜的人丛中挤来,一边兴奋而又不安地想。由于发现尽在拥立新君的较量中遭到挫折,但以史可法为首的东林派人士仍旧牢牢地控制着局势,在重大的决策当中,并未受到异己势力的左右和扰,黄宗羲对于陈贞慧的信服和对于周镳的不满,在这一刻里变得更加分明了。“哼,我早就料到,上一次拥立潞藩和桂藩,是理不直气不壮,史邻也无可奈何。这一次他哪怕再笨,也不至于重蹈覆辙,再让瑶草轻易得逞!周仲驭那预测,不过是对陈定生心怀私怨,故作危言罢了!”
由于愈益信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现在,黄宗羲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心中洋溢着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渴望。他想到:北京的不幸陷落固然是一场奇祸惨变,但长期以来,朝廷所形成的那一因循苟且的死格局,也因此被彻底打破了。今后,南京的新朝廷在以史可法为首的东林派大臣主持下,沿着已经开始了的这条路走下去,革除积弊,更新朝政,很可能就不再是一句空话,同时必定会更加获得江南士民的支持和拥。那么,重新开创大明中兴,也应当是可以实现的。“哎,真没想到,这些年来,我梦寐以求的一天,竟然会是这样到来!”黄宗羲既欣幸又痛惜地想“只是,我前一阵被周仲驭拖着,老是犹豫不决,结果社友们都已经纷纷幕为宾,我却远远落到了后!不,一旦有了住,我就去找陈定生!
赶快去找陈定生…“
“大爷,瞧,书坊!”黄安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
黄宗羲怔了一下,顺着仆人的指望去,发现前边不远,果然有一爿书坊。
“嗯,虽说门面浅窄了些,但只要能住下就成。”他想,于是停下来,对仆人说:“你去,到坊里问一问,看他们可要请人选批文章不要?若要时,就再问问他们批一给多少银,包不包宿?问明白了,回来告诉我。”
说完,看见黄安眨着圆睛,现胆怯的样,他就把脚一跺,不耐烦地促说:“快去,去呀!”
等仆人犹犹疑疑地移动脚步,黄宗羲这才转过,径自走到附近一问卖扇的店铺跟前,一边倒背着手,装作浏览架上的货,一边等候仆人来回话。只不过,由于心情迫切,虽然店主人立即过来兜揽生意,并且殷勤地把那些本地产的、四川产的、广东产的扇,一把接一把地摆到他的面前,黄宗羲却全无兴趣,只不停地转过脸,一次又一次地朝书坊那边张望…终于,黄安回来了。
“怎么样?”黄宗羲连忙抛下扇,跟着仆人走外面来,急急地问。
黄安摇摇:“他们说不请。”
“不请?为什么?”
“那掌柜说他们坊中的选文,向例是包给什么恽相公、陆相公的。纵然这两位相公不来,也还有相熟的什么许相公、李相公等着,而且前几日已经来问过了。他们尚且不上,所以大爷就更加不用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