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由于被戳中心病，黄宗羲的脸蓦地红了“什么？”他怒声说“我不肯面？

我是让你学会办事！好，我这就去说给你瞧，看他们可敢不理我！”

说完，他把心一横，咚咚咚地迈开大步，径直朝黄安最后打的那所书坊走去。

这是一所不大不小的书坊，规模和格局同吴应箕借寓的蔡益所书坊差不多，门上悬着一个“惠来堂”的牌，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店主模样的中年汉，看见来了客人，他那张长着几黄胡的胖脸上就堆起了殷勤的笑容，而且离开了椅。

“啊，不知相公光临，失迎了！”他行着礼说“请——请坐。”

等黄宗羲坐到椅上之后，他又毕恭毕敬地问：“不敢请教相公姓？”

“嗯，小生姓黄，是浙江余姚人。不知店家怎生称呼？”

“不敢，小老贱姓张，排行第六，相公只叫张六便是。”

“原来是张老爸，幸会！”黄宗羲拱一拱手。

“啊，不敢，幸会幸会！”张六忙不迭再度行礼。随即，一边吩咐小厮“奉茶”一边试探地问：“不知黄相公光临，有何吩咐？小店虽则门面浅窄，不过也还藏得有几好书。如果…”黄宗羲把手一摆：“小生今日来此，非为买书，乃是意请问，宝号可打算聘人选批制艺时文？小生愿主其事。”

那店主满心指望着能招揽到一宗买卖，听黄宗羲这么一说，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当儿，黄安已经跟了来，也使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于是，转了一下珠之后，他便“哦”了一声，赔笑说：“黄相公文名素著，小老心仪已久，今日肯惠然下顾，小店正是求之不得。惟是不巧得很，小店的选文，历来包与国监的陈相公，除非陈相公有事不能来，否则小老实不敢背约另聘，现今陈相公已来小店开选，所以…”一听对方又搬这理由，黄宗羲心中早已不耐烦。而且他还十分怀疑这些都是托辞，未必实有其事。不过，为着不至于一下把事情谈崩，他仍旧耐着，说：“小生以往虽然不常在坊中走动，便留都的选家朋友，像贵池的吴次尾相公，江右的张尔公相公，与小生都是极相熟的。他们都知小生，老爸不信，不妨向他们打听打听。”

为着谋求这么个小差事，竟不得不借助吴、张二人的名声来自价，黄宗羲再一次到屈辱和可羞。

“噢，原来如此！”店主人扬起短的眉，惊奇地说“吴相公和张相公在坊问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识。相公与他们既是知好友，那就一切都容易之极了！

纵然小店本小力薄，既已请了陈相公，便实在不敢再有劳相公，不过相公只须寻着吴、张二位，别说是受聘于一家，便是受骋于十家，也只是一句话的面罢了！哈哈！”

张六说的也许是实情，但在黄宗羲听来，却分明是在挖苦自己，这觉，又由于曾经对仆人夸在先，而变得更加尖锐。

“胡说！”他一站起来，怒冲冲地说“我为何非得去找他们不可？我用不着去找他们！什么选家，了不得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黄宗羲自问绝不会输给他们！不信，你上拿一时文来，我当场批给你看！你若挑得纰漏，本相公上就走；若是挑不，你这坊里的选席，本相公就坐定了！啊？怎么样，你敢不敢？“显然没有料到这位一心求职的书生还会这么大发脾气，张六一下倒给吓住了，随后就妥协地摇着手，连声说：“相公息怒，相公息怒！有话慢慢说，有话…”“不，你拿来，什么了不得的时文，你上拿来！”黄宗羲的声音提得更，还激烈地着手势，以至街上的行人也给惊动了，纷纷停下来，朝店里张望。

“哎，了什么事？到底了什么事？”一个急促的声音问。

“什么事，我让他——”黄宗羲大声回答，同时转过脸去。蓦地，他噎住了，因为他发现，发问的那个人，还有跟着他从书坊的里门走来的几个儒生，不知为什么有熟。

“哎呀，太冲兄，原来是你！”为首的那个量的儒生首先招呼说。

“…”“弟是陈方策呀，兄莫非认不得了？”那人走前一步，切地自我介绍说，一双剑眉下的眸，在廓分明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

陈方策——南京国监里的一名学生。此人平日于课业之余，还留心时事，喜好结，遇事敢于，所以无形中便成了学生们的一个儿。以往黄宗羲上国监去访友，曾经与他见过，现在一经提醒，也就想起来了。

“不知适才仁兄何事动怒？莫非…”陈方策关心地问。

“这位黄、黄相公要…要见相公。”张六连忙顺推舟地说，同时用袖揩了揩额上渗的汗珠。

“要见小弟？”陈方策有意外，但随即就似乎悟到了什么，上拱着手，歉说：“请仁兄息怒。这事怪不得张老爸，是小弟让他不要放人来的，若早知黄兄见顾，自然要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