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赞周望了他一,似乎被他的恳切求告所打动,但略一沉之后,仍旧摇摇:“这一次是史邻自己执意要走,只怕朝廷也未必留得住他。”
“啊,要是史公答应不走呢?”由于发现对方的气有所松动,陈贞慧重新生了希望。
韩赞周没有立即回答。他倒背着手,慢慢走了开去,随即重新站住,侧过来,说:“嗯,到那时,再瞧着办吧!”
六
由于韩赞周许下了诺言,陈贞慧于绝望之余,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不过他也知,仅仅靠自己去劝说,已经无法使史可法回心转意。何况时势迫,也不允许再从容论理。所以,在姜日广的默许下,他决定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那就是,在史可法启程都之日,鼓动士民们拦街阻留,以造成轰动朝野的影响,迫使朝廷收回成命。当陈贞慧拿着这个计划,把社友们召集到蔡益所书坊去商量时,除了黄宗羲、顾杲没有到会之外,其余的人全都磨拳掌,表示赞成。当然,要实行这个计划,也并不那么容易。首先,在史可法都时,行辕所经之,必定要“净街”文武百官届时也要到城外去举行“郊饯”仪式。那场合照例戒备森严,一般士民难以接近。另外,据初步估计,南京城中能够鼓动起来,参与这个行动的缙绅士,恐怕不会太多。如果人数过少,譬如说,只有四五十人,那就难以造成轰动朝野的影响。为了解决这个难题,陈贞慧断然决定:采取钱雇用的办法,把城里的市井游民收罗起来,让他们到时跟在后面,以壮声势;而在此之前,则让他们回去传播史可法即将陛辞都的消息,鼓动士民前往观看。至于如何冲破军士的封锁,实行拦街阻留的行动,陈贞慧也一一作了布置。为了便于统一指挥,他还决定在朝门外的横街内,临时租用一幢房,并让侯方域带着几个仆人,先搬去住下,以掩人耳目。
这么商定了之后,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一切都计划张地、秘密地行着。
其间,陈贞慧也曾到周镳家里,希望得到老儿的支持,动员更多的人参与这一行动。结果,却遭到拒绝。不过尽如此,已经行动起来的这帮社友,也许由于意识到肩负的使命非同寻常和关系重大,都表现得前所未有的齐心和服从,这使陈贞慧颇为满意。“哼,没有你周仲驭的援手,我陈某未必就办不成事。
我偏要闹一场轰轰烈烈的给你瞧瞧!八坑驳亍⒆园恋叵搿K裕彼诒垦妹糯蛱降剑蛹嗌堑纳鲜橐丫О埽房煞ǘㄓ谖逶毡荽浅龆贾螅懔⒓赐ㄖ缬衙前醇苹夹卸K约涸蛴诘碧烨宄浚吨备系匠裘磐馊ァ?现在,陈贞慧已经踏作为指挥所的那幢临时租赁的房。
应门的小厮一见,立即过来行礼,并且禀告说:“侯相公在东厢里睡着,尚未起床。”陈贞慧,于是斜穿过天井,向东厢走去。他刚走到门前,忽然帘一掀,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女孩儿用手背着睛。另一只手提着一只桶,冒冒失失跨了来,要不是陈贞慧躲得快,就给撞上了。那小丫环见险些儿冲犯了客人,慌得把半个呵欠堵在嘴里,忙不迭转过,连招呼也不敢打,拎着桶飞快往斜刺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贞慧皱起眉,问。
“哦,禀相公,侯相公昨夜着人上珠市招来一个儿,吃了半宿的酒,这会儿还未走呢!”应门的小厮垂着手回答。
陈贞慧怔了一下,随即“唔”了一声,不悦地想:“朝宗这人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等模样!”不过也无可奈何。他只好摆一摆手,让小厮去促侯方域起,自己则退回来,上堂屋那边去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