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不过，到了最近，朝廷的局势却似乎正朝陈贞慧所预测的方向转化。据姜日广透lou，几天前，在阁臣们的一次闲谈当中，有人提及已故的复社领袖张溥。ma士英chu乎意料地接口说，他同张溥本是老朋友，当年张溥病故，他还亲自前往太仓州吊唁，并为之料理后事。高弘图听了，便告诉他，张溥当年的座师就是姜日广。既然如此，你们二位又何必相仇不已？姜日广明白高弘图的用意，于是当场表明心迹，并恳切地陈说了一番天下大义和千秋是非。ma士英听着，老半天点tou不语，事后就派他的亲戚越其杰chu面，转达了和解的意愿。gen据这zhong情形，姜、高二人认为，由于前一阵子，对方上疏举荐阮大铖一事遭到朝臣的qiang烈反对，甚至闹chu几乎被黄澍参倒那一场风波，ma士英大约也自觉脸上无光，颇为后悔。如果他真的愿意和解，那么从维护中兴大局chu发，东林方面也应当稍示宽容，不要把他bi1得太甚。因为江南政局的最大隐患，是以阮大铖为首的阉党余孽死灰复燃。而在目前的形势下，防止这zhong事态chu现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把ma士英争取过来。因此，姜日广特别嘱咐陈贞慧：要提醒社友们在近期内约束言行，尽量避免无谓地刺激对方。姜、高二人的这zhongbu署，陈贞慧和侯方域无疑是赞同的。不过，当他们分tou寻访吴应箕等社友陈说利害，提chu告诫时，却得知一个消息，说是六月间，黄宗羲南下促请刘宗周进京赴任前夕，周镳曾经让他带去一份措辞激烈的疏稿，内容是揭发抨击ma士英的。

其中还提chu要让ma士英立即离开朝廷，回到前方去督师。周镳的计划是先请刘宗周过目，如果同意，就由刘宗周以本人的名义上呈朝廷。对于这zhongzuo法，陈、侯二人十分担忧。因为很清楚，刘宗周一旦把奏疏上送，势必大大激怒ma士英。使好不容易才chu现的和解机会化为泡影。不过，他们也知dao，找周镳商量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只好派人到丹yang守候。一旦得知刘宗周抵达，他们便立即赶来。

考虑到同刘宗周并不熟悉，加上老人又是chu名的一副刚方耿介的睥气，他们为着避免一下子谈僵了，无法转圜，便先找到黄宗羲，打算摸一摸底细再说。

现在，陈贞慧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和利害得失详细述说了一遍。但是，黄宗羲却皱着眉mao，一声不响。看见他这样子，陈贞慧忍不住cui促说：“太冲，此事进止之间，关系至ju，还须从速禀明总宪大人，早作决断才是！”“不错，”侯方域也从旁帮腔“为政之dao，可不比zuo学问。zuo学问，无非是口she2笔墨之争，故此只问是非便可，无须顾及其他。然而为政者，乃是势与力之争，除却是非之外，还须顾及利害，相机进止。否则，何止不能成事，且亦不能自保。

自保尚且不能，则纵有济世之伟愿，匡国之宏图，亦不过纸上谈兵而已！”

“还有，”陈贞慧委婉地接上来“拥立之际，当dao诸君子对ma瑶草多所姑息，弟亦shen以为失策。惟是今日之事，却又不同。如今ma瑶草因自知是非难违，公论难抗，不得已而求和于我。是故高、姜二阁老此番决策，所仗者实乃是非公议，并非只chu于利害权衡呢！昂罘接虻哪抗馕⑽⒁簧粒婕椿嵋獾馗目谒担骸凹羌牵∪缃衤硌菀咽侵谂亚桌耄Х蛩浮Ｎ冶舱缮允究砣荩畛肮鄹嵯蛴谖摇Ｈ绱耍阍俨慌滤砝贤范朔缱骼肆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导着。然而，黄宗羲却尽自jin抿着嘴chun，毫无反应。一双yan睛，也径直盯着亭子外边。在晴明的上午yang光照耀下，矗立在亭栏旁的一座嶙峋山石，此刻显得格外凹凸分明。

陈贞慧不由得焦急起来。事实上，他也未尝不知dao，就脾气执拗而言，黄宗羲并不比周镳更容易说服。不过，他同周镳之间，除了见解不合之外，还有着不易消除的名位冲突，以及其他误解，而同黄宗羲却没有这些。相反，说到彼此平日的jiao谊，他同黄宗羲也较之周镳要亲密得多。所以，陈贞慧估计，只要耐心加以诱导，是可以最终说服对方的。谁知，自己不辞辛苦地赶来，耗费了半天chunshe2，对方却始终一言不发，陈贞慧就有点发急了。不过，他仍旧耐着xing子，再一次cui问：“太冲，不知以兄之见…”“兄瞧见不？”黄宗羲忽然用手一指，答非所问地说“那是什么？”

陈贞慧疑惑地转脸望去：“哦，兄是说那座——那座石山？”

“不错，可还有呢？那些！从石feng里长chu来的。”

“石feng里长chu来的？兄是说那些草？”

“正是。且稍待片刻——嗯，风来了。兄再瞧瞧，二者如今有何不同？”

“不同？”

“嗯！此二者，一则巍然不动，一则动摇不止。皆因wuxing不同，故其态各异。

是以兄也不必多说了！”

陈贞慧起初还疑惑地望着朋友，但一旦领悟到对方那个比喻的han义时，他的宽脸就涨红了。

“太冲，”他愠怒地皱起眉mao，声音也急促起来“你，还有周仲驭，对弟诸多猜疑，以为弟没能耐，不中用！这都成。以为弟不peiguan领社事，这也成！可yan下的事，关乎社稷的存亡，大明的兴衰，非同儿戏！绝不可任xing而为！似你们这等不顾时势地蛮干，是会贻误大事的，知dao么！”

黄宗羲本来一直jin盯着亭子外面的石山，这会儿他的yan睛慢慢转了过来，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只是鄙夷地冷笑一下，重新掉过tou去。

这么一来，坐在旁边的侯方域也an捺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倒竖起眉mao，大声说：“黄太冲，老实说，若不是受姜阁老之托，我们今日也不会来相烦你！现在定生兄不过让你引见一下刘总宪，你不肯也就罢了，何以竞chu语伤人！莫非以为只有你才高明，别人全是昏dan？你倒说说，这些日子，你们zuo了哪些有补于朝政的事，却来讥讽挖苦定生！

你知dao不，这些月来，定生无时无刻不在为社稷安危苦思焦虑，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国家中兴上，何曾为自己打算过！为着平息社争，连《留都防luan公揭》那份功劳，他都让给周仲驭了。可你们还不ti谅他，还一个劲儿指责他，伙着周仲驭来排揎他！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莫非…“他还要质问下去，却被陈贞慧一伸手，拦住了。

这当儿，陈贞慧已经冷静下来。诚然，作为曾经广受拥dai的一位领袖，面对近一个月来，社友们的误解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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