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彻底铲除，不仅明朝的中兴绝不可能，而且会给江南的万民百姓带来无穷的灾祸。

所以，那张的一夜过去之后，他就同老师再度商量，把准备送呈朝廷的第二份奏稿，又仔细修改了一遍，使其中的主张更明确，言辞更剀切；待到抵达南京，就由刘宗周立即奏明皇上。本来，黄宗羲估计，以老师在朝野间的威望和影响，这份奏疏尽不能一下参倒士英，至少也会引起皇帝的重视，有所警醒。然而，他又一次想错了。虽然士英仿照受到黄澍攻击时的故技，装模作样地又来一番“乞罢”结果，皇上却迫不及待地“温旨留”连丝毫考虑犹豫都没有。士英得了这护符，有恃无恐，立即布置反攻。他故意避开刘宗周，而让无赖王孙朱统镟，对姜日广发起弹劾，除了造一堆诸如任用私人、图谋篡逆、庇护降贼等莫须有的罪名外，还极其恶毒地诬指姜日广“纳贿”和“媳”

这份弹章一经传开，举朝为之哗然。给事中熊汝霖、总督袁继成都上疏替姜日广辩诬，首辅弘图更拟旨主张追究朱统锄诽谤大臣之罪。谁知弘光皇帝不但不主持公，反而把弘图召到便。

殿，当面呵斥说：“统缬与朕是一家，有什么可追究的！”结果，弘图和姜日广给得没办法，只好一齐提辞职，以示抗议。弘光皇帝虽然表面上不同意，但很快又通过加赐衔的方式，封士英为“太太师”而只封弘图为“太少师”这实际上把两人的地位倒转过来，为士英取代内阁首辅的椅预准备。

这一连串消息传来，黄宗羲简直给气呆了。“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纵然他为君主，视天下为一己之产业，而不为天下万民着想，那也应该明白，若果朝廷之上完全不讲公，不顾起码是非，私恩滥行，公义沦丧，他那个产业又怎能保得住！难只要他兴，天下之大，都得充作他们私相馈赠的礼品；亿万人的家命，都活该被他们随意断送么！八纯嗟亍⒓し叩卦谛睦锎蠼小？然而，痛愤归痛愤，现实就是这么无情地摆在面前。而且，仗着有皇帝的支持，士英等人看来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绝不行！

只要我黄宗羲还有一气在，就要同他们斗下去，不许他们为所为！八а狼谐莸胤⑹乃怠Ｓ谑牵⒓赐茱稹⒐岁健⑽庥塘浚龆ń杞裢淼幕幔倮匆桓銮鼗创蠡幔蚵硎坑ⅰ⑷畲箢裰骰挂匝丈辽僖枚苑蕉茫毫舳祭锘褂星看蟮摹鼻逡椤嬖冢亲萑豢梢砸皇终谔欤葱菹胩油压鄣那丛稹？现在，一切都照预定的计划行着，除了陈贞慧、侯方域二人因为对这么持有异议，没有到会外，其余的社友在周镳、雷演祚的主持下，齐心合力，把大会办得很有声。人们的情绪已经被激动起来。估计到了明天，今晚发生的一切就会传遍京城，其影响绝不会在崇祯十一年的《留都防公揭》之下。“哼，叫你们知我复社的厉害！”黄宗羲一边想象着士英、阮大铖之得知消息后的狼狈样，一边快意而骄傲地想。

现在，最起劲、最烈的xdx已经过去，戏台上的《喜逢》也演到了尾声。

围聚在台前的游船渐渐稀疏起来。只有中天上的圆月，益发显得明亮皎洁，它所投下的倒影，在变得空旷起来的河面上晃动着，幻无数变化不定的光斑。

黄宗羲觉得还未曾尽兴，他怀着多少有惋惜的心情，把目光投向还散泊在附近的二三十只游船，希望它们至少再多停留一会儿。当他的视线掠过其中较大的一只船时，发现有一个缙绅模样、前垂着一把大胡的人，正站在舱前的甲板上，扶着船篷，探探脑地朝这边张望。“嗯，这人想必是才来到的，所以…”他不在意地想，一边继续移动视线。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一动，不由自主地回再望了望。“什么，阮胡？”他顿时一怔，疑心自己看错了，连忙用手了睛，再仔细打量，一不错，那人正是阮大铖！昂冒。夤吩艉拥ù蟀欤垢遗芾窗抵锌次也桓憷骱λ⒊⒉殴郑彼鞠胝酒鹄矗锷嚷睿婕从指谋淞酥饕猓喙罚劝阉姆⑾指嫠呱肀叩墓岁健？“怎么样，我们把他臭骂一顿，嗯？”他小声地问，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条大船。

这时，顾杲也认了阮大铖。他珠一转，用同样的小声说：“先别惊动他，跟我来！”说完，又转过去，朝旁边的余怀、左国楝和沈士嘀咕了几句。于是，几个人悄悄地站起，挨个儿挤人丛，来到了台边上。那儿本来就系着三只空船，顾杲了一个手势，让黄宗羲同沈士上了其中一只，他自己上了另一只，剩下一只则分派给余怀和左国楝。到了这会儿，黄宗羲已经明白了顾呆的用意。他顿时变得既张又兴奋，没等招呼，就抢先吩咐艄公：“快，撑到那边去，那边！”

然后，他就睁大睛，竭力搜寻消失在别的游船后面的那只大船，心里叨念着：“哎，可别让他跑了！可别让他跑了！”

不大一会儿，那只船重新在月光下显来。阮大铖还没有察觉已经被人盯上，兀自扶着船篷，一个劲儿朝台上张望。面对着这个恶小人，仇恨的怒火从黄宗羲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他了拳，牙齿咬得格格响。等双方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一丈开外时，他蓦地发一声雷鸣般的断喝：“呔，狗贼胡，你来什么？”

一连喝叫了两声，阮大铖才回过来。起初，他还懵懵懂懂，然而，转瞬之间，那双长在扫帚眉下的珠，就因惊恐而睁圆了，全分明颤抖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去。如果不是站在旁边的一个随从及时扶了一把，说不定他就掉里了。不过，由于这么一倾侧，船失去了平衡，剧烈地摇晃起来。船上的人没有准备，顿时闹得东倒西歪，立脚不祝幸亏艄公是把好手，一边极力扳住橹，一边大声叱喝众人沉住气，不要动，这才好歹把船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