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和的材。

论渊源，他是姜日广的门生，自然有心维护座师。但他的父亲与士英又是同一榜的士，冲着这份“同年之谊”士英对他也颇为优礼。前一阵，士英一度表示愿意同东林方面和解，其中与陈龙的大力斡旋，可以说很有关系。大概正因如此，他才敢于在士英显然已经把皇帝掌握在手中的情势下，仍旧而。

“陛下，”他跪伏在丹墀上，用恳切的声音说“据微臣所知，朱统镟诬诋姜日广，其疏实于阮大铖之手。大铖蒙圣上垂悯，得复冠带之后，仍不自足，更四煽惑，必谋翻先帝钦定之逆案。他以日广持正不阿，峻阻之，遂抱恨于心，此邪手段。统镟年幼无知，误为所用。愿陛下恕统镟而斥大铖，以息廷竞，安人心！”

陈龙这个建议，可以说颇为聪明。因为前些日，弘图也曾力主惩办朱统镟，结果反被皇帝以朱统镟是皇族中人为由，加以呵责，现在陈龙绕开朱统镟而端阮大铖，不仅保全了皇帝的骨情面，而且抓住了事件的要害。所以钱谦益在一旁听了，不禁暗暗。

“嗯，说此事乃阮大铖主使，所据何来？”弘光皇帝问。由于在朝臣们的猛烈攻击当中，陈龙为朱统镟开脱，这显然博得了他的好。

“这个——启奏陛下，礼本官钱谦益可以为证。”

在弘光皇帝发问的当儿，钱谦益从那分明缓和下来的气中，捉摸事情可能会有转机，正侧着脑袋等着听下文，冷不防钻耳朵的竟是这么一句指证，他不禁大吃一惊。不错，昨天下午，在陈龙来访他的时候，钱谦益于对朝局和前途的担忧，确曾把前两天杨文骢透的消息，告诉了陈龙，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个当上把自己给兜了来！钱谦益心中这一急，差儿要直钻地里去。

然而，下的情势却不容他再拖延，因为弘光皇帝已经把询问的目光径直向他投来。

于是，他只好慌里慌张地向前跨两步，俯伏在地，用朝笏遮挡住脸孑L，战战兢兢地说：“启奏陛下…”“嗯，陈龙称卿可作证，此话当真？”大约听不见下文，弘光皇帝发询问。

“这个…微臣…这个…”钱谦益一边支吾着，一边愈加惶急，只觉得心中像打翻了七八个酱缸似的，搅和得一塌糊涂，因为若是承认了，最后追消息来自杨文骢倒不打，那好好先生是士英的妹夫，大不了给大舅埋怨一顿就完了，但自己可就因此把士英、阮大铖得罪到了底，光凭自己以往那档烂污，今后只怕对方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不，决不能这么办！”他想，于是咬一咬牙，抬起说：“启奏陛下，陈龙所言，恐怕得自误传，微臣于此事实一无所知！”

说完，他立即低下，重新用笏板挡住脸，为的是避开来自各方的目光。

丹墀上再度现片刻的宁静。随后，钱谦益看见前有朝衣闪动了一下，一位纱帽绯袍的大臣在他前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有一言启奏：适才二臣所云，一指日有，一辩日无。

此事亦不必论。惟是据臣所知，朝议纷纷，相哄不已者，实因阮大铖之故。

大铖或非无才，其奈心术不端。臣恐其一经见用，便党邪而害正。其才适足以坏人心，纲纪，不可不慎！捌鸪酰婺植磺逭馊耸撬惶桥ㄖ氐纳苄丝谝簦投偈泵靼琢耍赫馕淮蟪颊堑苯翊笕濉⒆蠖加妨踝谥堋Ｓ捎诙苑角崆嵋痪浠埃桶炎约和恿涞霓限纬∶嬲谘诠ィ馐骨姘邓闪艘豢谄６遥傻赂咄氐牧踝谥艹雒嫫缆廴畲箢瘢欠至拷现恿圆煌Ｋ裕谖玫实鄣男砜芍埃淙徊桓揖痛苏酒鹄矗侨床挥勺灾鞑嗥鸲洌茸盘挛摹？片刻之后，弘光皇帝说话了，气是迟疑的：“谓统镟之疏，系大铖主使，却又无实证，则心术不端之说，何从谈起？哎，此事无须再论了，卿等起来吧！”

“启奏陛下：谓大铖心术不端，非臣妄测之辞！”刘宗周低着，顽地争辩说“其阿附逆党，便是显证。况且，大铖当年因争吏垣而不得，竞迁怒于给事中魏大中，后更借魏逆忠贤之手，陷大中于诏狱，摧残至死。蛇蝎为心，莫此为甚！

是故大铖之用黜，所关、风纪甚大。臣忝居纠察之职，实不能付之默默。伏乞陛下圣衷明鉴！”

天启朝的吏科给事中魏大中，是著名的东林党人之一。当年他被阉党严刑拷掠，死况极惨。不少人都确信此事与阮大铖从中唆使有很大关系，但由于阮大铖行事刁猾异常，总是设法把证据灭掉，所以一直无法完全确认。刘宗周如今以监察大臣的份，向皇帝正式提指证，事先自必会经过严格实。因此不但钱谦益听了神为之一振，就连两旁的文武大臣，也全都睁大了睛。有片刻工夫，丹墀之上，愈加变得鸦雀无声，都在等着皇帝的反应，也在等着刘宗周说更加确凿的证据来。

起初，弘光皇帝似乎也有迟疑，但当把征询的目光再度转向边的太监时，他那张白皙的、因酒过度而显得神不足的胖脸就改变了表情。

“又是魏大中！”他厌烦地说“翻来覆去都论过多少回了！其实，全是些扯不清的糊涂账！哎，先生也不必再说了，起来，起来吧！”

如果说，皇帝刚才阻止刘宗周说下去，还可以理解为试图避免争论的话，那么，这一次却分明暴，他是在边太监的唆使下，有意地袒护阮大铖！所以正斜着睛凝神窥视着的钱谦益错愕了一下，顿时冀望全消。他本能地动了一下，打算站起来，只是临时发觉刘宗周仍旧固执地跪伏不动，才又迟迟疑疑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