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一个时辰,她光洁丽的额竟已添了细细的幼纹,眉目间也有掩不去的倦怠。
“他睡了,你们暂且不要去打扰他。”她关了门,阻止急内的墨迹,转而对宁天歌说“我们聊聊。”
说罢,便自顾往无人走去。
宁天歌默然跟在她后面。
竹林幽静,大半竹经不起昨晚的风狼而折了腰,只有少数几还直不倒,两人一前一后踏着脚下松的竹叶,来到一片地势较的空旷。
晨光自林间泻下,微风拂过,纱衣飞舞,更显得无问飘渺若仙,她上发髻已散,一乌黑的长发垂于后,背影孤寂寥寥。
“你的外祖母,她是个好女。”良久沉默之后,她悠悠开,说的却不是她自己。
宁天歌没有回应,她明白,这个时候她需要的,只是静静聆听。
“她聪明,善良,恬静,从不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却正好相反,刁钻,顽劣,争好盛,占有心又。”
“你外祖母一直喜你外祖父,你外祖父也知,却一心喜我。而我,则仗着你外祖父的喜,将其他喜我的男全都踩在脚下,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她沉浸于回想之中,言语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可以想见,当初我得罪了多少人,也正因为如此,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被我羞辱过的男,暗中设计了你外祖父,让他与你外祖母有了床第之合…”
“我知,自始至终,你外祖母都是无辜的,可当时,我几乎想要杀了她,而你外祖父,则因为我伤了你外祖母而打了我一掌。也正是因为这一掌,我与你外祖父割发断义,发誓从此以后再不相见。”她似乎笑了笑,略显苦涩“当时我是多么傲,在你外祖父苦苦哀求之下决然离去,可这么些年过来,终究无法对他忘怀。”
语声落寞,说来清浅,却可想见,以这样情的女,在当时又是如何的激烈,如何的绝决。
宁天歌低声:“这一路来,你未再对我们行阻拦,让我们顺利找到这里,其实也是为了给你自己一个见我外祖父的理由,是么?”
无问蓦然回,眸光冷厉。
宁天歌静静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
无问中的锋芒渐渐褪去,化作一声轻叹“你很聪明,说的一也不错。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再见他一面,直到今日,我才知自己当年错得有多离谱,白白与他错失了这么多年…不过,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最后那句话,已变成喃喃自语。
宁天歌前浮现那张俊的脸,岁月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那颗心里盛放的情也未因岁月的逝而转淡,反而更加烈,烈到用生命来证明。
她也不希望他死,但死而复生,可能么?
无问抬起眸,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中的神伤已淡去,又恢复了以往那贵的清冷,但又不同于对他人的疏离。
她望了片刻,睛仿佛能透人心,之后淡淡:“小娃儿,‘天’可在你那里?”
宁天歌微微心惊,‘天’之事只有墨离与墨迹两人知,无问又是从何得知?
“你不想承认也无妨,那些外之对我来说,本没有任何意义。”无问临风而立,似超脱于一切世俗之外“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有些事不过是因缘造化之中的介,命运回总因为一些相同的事而碰撞在一起,你无需太过执着于过去。”
无需太执着于过去?
宁天歌怔住,她这是想要说什么?
待她回过神来,无问已沿着原路往回走,她细细地咀嚼着那句话,心境豁然开朗。
也许,她这十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东西,真的只是无问中的因缘造化的介。
望着无问飘远的影,她微微一笑“祖师姑,我母亲的名字,叫阿原。”
阿原,既是最初,也是原谅。
她相信无问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