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之人,将此一段当细细读之。】迁是个乍来赌钱的酒,全犯了这些病症。所以不几年,把产业家俬,被这六块骨送去。他心还不死,犹想去翻本。一日,输了铁化的三十两银,无可偿还,被他辱骂打闹了几次,受气不过,只得把女儿准了与他为婢。这好赌钱人的心竟有一件奇,令人猜测不。他虽该了私钱官债,被打被骂,情愿领受,却舍不得还。到赌输了,还得也没有这样利。还有家中无衣无的人,宁可死捱,及到场上输时,钻觅,来填还他,其辞日:“这是好汉钱,要还人的。”
这人真不可解,更有异,人有极刚拗的气,闲常他人或有无心一语之失,他便攘袂奋衿,怒目切齿,恨恨不休。到该了赌博账,或被人辱骂,或以拳脚相加,不但一气星儿也没有,还满脸陪笑,直受之而不辞。
这迁自从把女儿准了赌账,他母亲缪氏,妻那氏,终日啼啼哭哭的咒骂。家中又穿吃俱无,方才后悔,痛恨既往之非,已是迟了。【能知悔恨,还算良心未死尽者,予见今日至死无悔恨者多矣。】他祖父都是正经人家,自从把他女儿输了与人,不知被亲友谈论笑骂了多少,人都不理他。下看成,他自知得不是,也没有颜面见人,躲了三几年,全靠婆媳二人针指度日,月月还要租房钱。迁一来躲着不是常活,二来家中供个还不敷,一寸布也添不上。一气瞒着母妻,雇与船上牵夫,往北京投奔他叔叔良去了。
他叔叔在北京张家湾住,家开了个雇船的埠老行,甚是兴旺。也是六十多岁了,他先也无,因善夫妻七十岁时,他把店托了伙计照看,他到南京来替哥哥拜寿。二则别久了,都有年纪,来会一会。见了迁,说:“兄弟二人有人接续香烟的了。”
心中喜无限。【这一端补得好,不然迁如何认得去投奔他也。】善又劝他娶小,:“你嫂劝我多次,我先不肯,到五十岁,才娶了缪氏,今年也就有了十九岁的儿,且又有了孙女。你今也才五十多岁,回去也赶着娶一个,焉知不生儿?”
良见哥哥娶妾得,他住了些时,辞了回去,也娶了个妾,也竟生了个儿,方得七八岁。他恐自己年老了,草霜风烛,一时或有不虞,这几千金家业,儿幼小,如何承?知哥嫂己殁,正要想带信叫侄儿来,同居料理。今见他到了,心中甚喜。见他褴褛不堪,问其所以,他哭诉自己不知事,为人所诱,费了家俬,把女儿都准了与人家。直言无隐,全全说。并说如今虽悔心改过,已是无及,无颜见家中亲友,故远来投奔叔父。
良见侄儿这个样,心甚不忍。说:“书上说,过则勿惮改。你若能改过,我叔叔家产也还够你们穿吃,再要赌钱,这就不可定了。”
迁:“侄儿此后若不改过学好,再要这一件下的事,不要说将来死后不能见祖宗父母于地下,今日就狗彘不其余了。”
良连连:“好好,你若能改悔自新,新是我门之幸了。”
良的原顾氏已故五载有余,现今就是生的这个妾萧氏当家。良遂领着迁去相见了,他的儿也来拜了哥哥。随叫他换了衣服,留住了十数日,良对他:“你只顾你来了,家中母亲妻靠谁养活照看?你可去接了他们搭船到这里来同祝你那里既无家业,我又年老,你兄弟幼小,你可来帮着照料家务。再者我们虽不是甚么仕宦之家,也还是有些脸面的,怎么把女儿与人为婢,你可赎了他来,就加些利钱也说不得。但速去速来,免我老人家悬望。”
他家现当埠,搭船是极易的事。恰有一个苑寺少卿,姓候,在他行里,写了两只官座往云南去,良就叫迁跟着船同往。预先择着个行的黄日,打了行,取一百银与他,:“这个来的盘缠。”
并替他们两件衣服好上路。又付五十两:“这个千万赎了孙女儿来。”
教他都打在腰中,叮嘱再三,然后分手。上船等候着候少卿一同起。他这一番气象,与前番来时那个光景大不相同。
一日,到了家,见了母妻。他母亲见了儿衣服光鲜,心中甚喜。【看至此一句,不仅泪落如豆,人家母亲未有不望儿光鲜者,奈儿不能光鲜以副母父之望何?】复又悲【写尽慈母】:“你去了数月,我倒当你落到那里去了。同媳妇泪不知了多少,你在那里来,怎得这样光鲜回家?”
迁详细把叔父的话说了,一家大喜。他把银取与母亲,次日拿了五十两银到铁家去赎女儿,铁化:“几年不见你来赎,陪了舍妹到童百万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