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而已,读书几年,亏他聪明,竟可上上账目,写写包。到了十六七岁,老妇人望孙心盛,就替他娶了一个那氏为媳。胎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代目了。后来又生了二个儿。
这迁到了二十多岁,他父母相继告终,都是七旬外的人了,五十无,方才娶妾,竟还得见孙,这也就是天眷善人,【看官当于此等冷着。】他老夫妻也自瞑目了。他生母缪氏也将五旬。
这迁自幼因他谪母房氏姑息太过,纵得他无所不为。他家与竹思宽昔年准与人的旧宅比邻相接,竹思宽久已看上了他的家俬,因他父母在堂,不敢动意。他父母死后,丧事完毕,被竹思宽轻轻一钩,就钩到赌场上去,下了场锅。这个昏昏脑的少年,乍见了一个雪白碗中装着红红黑黑,金晃晃的六块骨,以为是天地间第一贵上有趣的事,死命贪祝人先哄他上钩,小小的输两场与他,他便欣欣得意,:“我的本事,才初上场,就把多年耍钱的老把势都被我赢了,若再顽熟些,我定是一把椅无疑。”
那里知是别人下的香饵。
这一件事原来也有些邪,初去学他,心中何尝不怀着个我是初学,恐怕要输。若果然一上手输上几场,也就兴致索然了。惟独这一毫不知的儿,不要讲甚么盆,连叉快还认不清。自己掷了两个六、两个三、两个二的三三靠六六的快,不会赢人,反被人掷了四个六,两个二的黑隔,假说快,倒赢了钱去,岂不可笑。他这样被人去哄了。手起就该背了,竟大不然,混掷瞎掷,满手丫里都是。明明五个骰坐着是个臭了,那一个还一个快来。譬如坐三个六,一个金么,一个白么,那一个看着是个二四的样。他一阵,不是么就是三,反赢五注。诸如此类,定要与他赢过几场,梦魂中都想着这个甜。但是略知了些,这就拾着倒运的票了,便一日一日的输将下去。因恋着先赢的那几场,决乎不肯放手,到后来大输过三场,他心中不服,:“我前几次怎么赢来?这输不过是手气不顺,故此偶然失利也。”
并不知是了人的圈,再要想去翻本,越翻越输。间或侥幸赢得一场,贪心不足,又想去赢第二场,不但不能赢来,反将前次赢的贴了利钱送去。
这些很不知死活的小伙计们赌钱,更有可笑之。譬如那人来赌,只有十两银,把他赢到了九两九钱还不肯歇,定还要想赢他二十两,就不知那人输到十两零一钱,连那一钱都没有。设或那人顺了些,翻回一二钱,越发不肯住,:“他十两银我先赢到差一钱,尚不肯饶他,何况此时反又少了一二钱,安肯心死。”
一时被那人手快起来,不但十两翻回,倒反赢几两去。那人先已输到将尽,此时翻本,而且又赢,焉有不歇之理?到了这个时候,睁着,张着嘴,才叹气后悔。他心中何尝不想刚才休说赢了九两九钱,就是赢四五两也是个采兴,就该歇了。万不然被他翻了本去也就罢了,决不该反输了自己的。及此时懊悔,那雪白的细丝锭儿已被他卷而怀之,倒不来了。
还有一可笑的人,一上场去,又顺,手气又好,三文五文,一吊两吊的赢了几拾两,心犹未足,竟像在这几块骨上要赢个大财主来的样,拿在手中,总不肯歇。人掷这件东西,一日到晚,若手气不改,俗语说得好,这叫十回九不遇的事。那里拿得稳?后来手气一败,被人几掷翻了过去,只剩得不过些须,他倒反歇了,岂不可笑,而且可叹。这是说那不肯歇的,还有一不但可笑可叹而又可怜者,这是甚么缘故?可怜地抱着个盆不放,连死活都不知的人,还要贪着顽钱。他掷的时候,别人掷掷是快,他像个闷昏也似的,可是人说的歇后话,瞎老婆孩一混。还赶着下注,自己掷掷是臭,一个快星儿也没有,他还大着脑袋混掷混下,里外盆被人赢得死死的,十掷中还不过一掷来,他还着去下,并不知说:“我今日的手气不好,歇了罢。”
断然不肯,只等赢家赢足了,见他输得可怜,歇了。他倒还急怒:“为何歇了,不容我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