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傍巧为营解。忠贤欺君无上,罪箸恶盈,岂容当断不断?伏乞皇上大奋雷霆正法,以快神人公忿。其奉圣客氏亦并敕令外,无复令其厚毒于中。其傅应星等着法司责问。然后布告天下,暴其罪状。如此,天意勿回,人心勿悦,内治外安,不新开太平气象者,请斩臣以谢忠贤。知此言一,忠贤之党断不能容臣,然臣不惧也。但得去一忠贤,以不误皇上尧舜之名,即可以报命先帝,可以见二祖十宗之灵。一生忠义之心事,两朝特达之恩知。予愿已毕,死且不恨。惟鉴臣一血诚,即赐施行。
他这一本上去,在廷忠义之臣皆以为天启必定震怒,将忠贤灭族,客氏贬开,尽洗耳以听。不想魏忠贤积威所致,天启久已拱手服降。且天愚騃,见了这本,不但不怒,反恐忠贤迁怒到他,满脸陪着笑说:“这本上说的话,那外边的事,说我不知还罢了。这些中的事,我尚不知,那外边的事,何由得知?我有些信不过。”
忠贤:“上位说得是。只这么一想,就知是假话了。他们见上位托我掌朝政,他外边官儿不得权,想要了上位的怒将我贬开,好让他们大家鬼。”
客氏扭颈的:“这些嚼的,连我也拉在里。他们不过怕我在爷跟前说他们的不是,都想挤撮我,我去就是了。”
就往外走。天启忙亲自跑去拉住,说:“你不要着恼,我自有治。”
因怒向魏忠贤:“你把这样多事的人重重的了,别的才不敢学样儿。”
忠贤:“上位不知,他们这一党的人多着呢。就一两个,他们也不怕。”
天启:“不拘他多少,你都尽情重就是了。”
【忠贤之肆毒,若非天启主意,安敢大胆乃尔?后人但归罪忠贤而不责天启,是舍本而求末矣。即如秦桧之杀岳飞,若无宗之意,彼亦焉敢下手?凡看书者,当于言外会意方妙。】忠贤、客氏听了这话,心中暗喜,来就批严旨切责。忠贤知皇帝是他治服的了,何得尚容臣哓,遂了个东林党,大戳忠良。把些正人君尽行杀逐,所留合朝文武皆是他的儿。自首相魏广微起,五府六,大小九卿,以至科,无非儿而已矣。那时有个礼尚书将八十岁了,向忠贤说:“我本意要与上公个儿,因年纪太大了,不好认得。叫我儿与上公个孙罢。”
【此尚书知礼,不愧为礼。】你看那时士大夫无耻至此,可还成个世界?此时魏忠贤已建府第在外,客氏亦起大业。各家有数千仆,每朝到家,千岁之声震耳。那时有奉承忠贤者,尊呼为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他二人互相表里,忠贤,则客氏在内。客氏,则忠贤在内。一个天启竟被他二人监得定定的,一毫不能自主。忠贤因与客氏,不能常伴他同宿,挑选了四个貌大的小厮送客氏为小夫,笑说:“我不得常常奉陪,送这几个小厮与你服事。料你家侯爷也不敢你,你可留下用罢。”
客氏也就笑纳。客氏住在大宅,在隔又盖了一房,与丈夫侯二同儿侯兴国祝他但是,便叫这四个小厮一床同睡,大畅所怀,所以越发激忠贤,更加亲厚,表里为。忠贤一手握定生死权柄,在廷众臣工,非儿即厮养,吩咐一语,雷令风行。他要放个宰相,还易如反掌,何况要中个士?那贾文也不知有文章没文章,不过说了名字与主考,竟中而已矣。
再说那贾文中后,捷报到家。那贾老儿听得儿中了士,年老病久的人喜极,一笑而逝。莫氏忙差人往京去报丧。贾文辞了魏忠贤、阮大铖,星夜奔回。他家吊贺同时闹了一番,开丧殡十分华彩,自不必说。不想次年他母亲莫氏也病故了,又忙了一常殡葬之后,贾文恐富氏怀恨香,难为他,偷空向丫说要设计救他去嫁个单夫独妻,以报他向日之情。商议了主意,那丫虽心中不舍,也怕富氏利害,十分激,落了几泪。那贾文到丈人家来,将这丫的事不敢欺瞒,从一一说了,求岳父如此如此设法救他。那富既疼女婿,又怕女儿果然送了那丫命,次日就到贾文家中。婿女迎,他要到亲家灵前看看,他夫妻陪了上去。富灵前作了揖,见一个丫在傍站着,故意问贾文:“这女当日服侍谁的?”
贾文:“是先母的侍婢。”
富回问女儿:“这可是当日同你嚷闹的那人么?”
富氏:“就是他。当日倚着的势儿,他胆大多着呢。且等我慢慢的拆洗他。”
富变下脸来向贾文:“你府上是诗礼人家,母亲的使女,儿都是要得的么?”
贾文假惶恐:“这是小婿年幼无知,悔之无及。”
富:“令堂老亲母纵容得他这样无状,还不打发了他,留在家甚么?”
贾文:“先母骨未寒,心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