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禁一来因他无钱打,这是第一件。二来恨他凶恶,日钻夜押,受了无限苦楚。【此因无银打耳。若有钱,彼奉承不暇,何恨之有?】氏又带上了两个禁,【此极写禁之恶。】每日每夜上下都有得受用。等他养过了娃娃,才带他二人到了市上。上了木驴,受用了一剐。临刑的前一夜,、氏同梦见郏氏的那丫,笑容满面,向他抚掌:“你们也有今日。”
二人醒了,自知死期一到,悔从前,已是无及。再说那知县差人去叫阮家来领丫赃,阮大铖回书都不要了,任凭发落。知县命将丫官卖,赃库,那也就是他中之了。
且说氏的这一件事,也是前报应的一重公案。【这一书讲亵的事,千言万语总不过归到报应两个字。看知县这一重公案,似乎赞笔,可以不用。然是一个要报应,亦可警掌刑名之辈,勿谓其为蛇足也。】他父亲知县,名叫翩,倒也是一榜。官虽不甚贪酷,却任多疑,凡事偏拗。【为官者任已大误,再多疑偏拗,焉有不枉杀民命者?】他问公事,若任起来,凭着幕宾朋友百般劝戒,他再不肯听。人知他是这样个倔,也就没人肯苦劝他了,因此上地方上的百姓也吃了他许多的亏苦,了无限的怨恨。且把他的事略叙一两件,便知他的为人了。
他县治中有个百姓叫司新,家虽贫寒,却识字知书,心地狡。【嗟乎!读书识字,原图效法圣贤,若读书但能狡,读之奚益?】他有一座祖坟,与一个土财主名钱泰的山地相邻。他欺心想谋这钱泰的地扩充他家的坟山,因使了个心,了几块大砖,写了基址界限,倒写了数十年前的月日,用刀镌刻了,暗暗埋在钱泰的地上。也过了十多年,钱泰的妻死了,就请地师在这块地上了,要来安葬。司新争执说是他家的坟山,不容下葬。两家争竞起来,司新便到县中去告,说土豪恃富霸占穷民坟地。
钱泰倒运,刚刚撞在知县手里。知县一接了状,便疑心钱泰是财主欺压贫穷,霸占是实。随拘了钱泰来问。钱泰禀称:“这是小的几辈传的山地,山邻皆在,非占。况还有当年买地的文约为据,上面写着与司家的坟地为界。”
知县命取了原契,并众山邻来问。次日,又审众山邻。异同声都说:“小的们素常听得说是钱家的是实。”
知县问司新:“众人都说是钱泰家的地,文书上地界又写得明白,你如何告他霸占?”
司新禀:“老爷天恩。他倚富欺贫,想白占小的的地,小的可敢赖他?文书上虽写着与小的家的坟地为界,但那一片全是两家的地,并不曾写着亩数长尺,如何得准?这些山邻都是他买来的证,总求老爷上裁。”
这知县先有个疑团在,听了这些话,越疑钱泰霸占,却无可为凭。踌躇了一会,忽问司新:“你说的固是。但你执定说是你的,可有甚么凭据么?”
司新说:“小的父亲在日,曾向小的说,坟山后来恐有人吞占,山地界址都有砖字埋在地下。虽向小的说了埋的地方,却不曾见。年日久,不知可还有没有了?”
知县:“这就是凭据了。纵然年久,必定还有形踪。”
随差衙役押他众人同去看刨挖,果然在疆界上挖几块砖来。钱泰所之却在司家砖界之内,差役回衙呈上。知县见了那砖非一日之,字迹尚还可辨,心中大怒,以为钱泰霸占是真,重责二十板。众山邻各责十板,将地判还司新。你这节事可是他疑心的偏。
这还是小事,还有一件人命大案,被他任了,将一妇人受了极刑,更是冤枉。那时有一个百姓,姓于名鲁,是个孤叮他不但生愚卤,且形状鄙猥,百无一能,以卖莱为生。他父母在日,替他娶了个妻汪氏。这汪氏虽是穷家之女,却生得一貌如,竟有七八分姿。他嫁了于鲁,甚是贤慧,并不憎嫌丈夫。他家租了一间临街的房住着,后边又没院。这妇人泼倒浆,少不得往街上去倒。他少年妇未免怀惭,在门内往外一泼,便撤去。不想活当有事,一日正去泼,一个人在门走过,泼了那人一。汪氏情知理亏,一个脸绯红,忙陪笑:“一时失错,大爷不要见怪。”
那人是个标致少年,穿了一华服。他姓宋名奇生,生浮狼。家中有数千金之产,才二十多岁。因娶了个奇丑妻,两不相睦,时常在外三瓦两舍嫖宿娼,淘碌容虚。现在弱病在,还不知检,犹自贪。【有此数句,伏后合即死之故。详细。】这日在此走过,不想汪氏泼了一脏。正要发作,猛回,见是这样个妙人,遍酥麻。见他有自愧之,忙陪笑,低声:“失错何妨?若不嫌弃,不妨再请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