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不过从省而已。又有两年,易于仁已十八岁,只像个十二三岁的孩。虽然矮小,却生得厮趁,脸手脚材,无不小巧。【无不小巧,惟独大,世界果有其人?】倒也不觉丑看,比那而短的人了许多。但他情比父亲还刻薄,不过只知有已,而再不知有人,【世上而今半是君。】家俬倒比他老在时还厚些。容氏已四十外的人,自娶媳妇之后,兴也就阑了。那猴也老得动不得了。
一日,那猴死了,容氏暗暗堕泪,对儿:“这猴在我家二十年了,他当日同你顽耍,好不乖巧。今日死了,你可买小棺材装上,埋在你父亲坟后罢。”
那易于仁也不觉惨然,:“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遂买棺材将那猴埋于易老儿坟后。容氏到五十岁那一年,得病不起。忽梦见那猴来说:“我同你恩情一场,儿是我的骨血。我同你缘法来了,可同我去,再夫妇。明日日中我来接你,你不要当是梦。”
容氏惊醒,:“你如何又会说话了?”
猴:“我如今如何还比得生前。当日虽不能说话,你说的话我都懂。你可记得年先的事么?你今大限已终,你可对儿说知我是他生之父,使他知是我的骨血,也不枉我与你十多年的恩情。”
临去,又嘱:“千万记着。”
撒手撇去。容氏哭醒来,原来是一场大梦,渐觉沉重。想着梦中的话,要说又难启齿,不说又辜负了他。事在两难,只是掉泪。
次早,儿媳妇来问病,:“今日可好些么?”
容氏:“我今日日中就去了,还好甚么?”
易于仁惊:“怎知?”
容氏:“我梦来,是你爹爹说的。”
易于仁:“梦如何信得?”
但见他渐渐有些危势。将到午时,见他不住往外望,只是堕泪。易于仁心疑,问:“你老人家望甚么?”
容氏:“你爹爹来接我了。”
易于仁见他有些不好的光景,也就泪,说:“,你有甚么放不下的话,替我说说。”
容氏:“你已成人娶媳,又会成家立业,我还有甚么放不下的?”
易于仁:“既然如此,你老人家为甚么只是伤心?”
那容氏悲咽了一会,却哭不泪来,挣着说:“你爹昨夜叫我有句话对你说,我不好开的。他此时又我说。”
易于仁:“既爹有话,你说何妨?”
容氏把望望媳妇同下人,易于仁会意,都叫去。关上门,复来问:“,有话你说罢。”
容氏才要开又忍祝易于仁也伤心起来,恸哭:“一个人也不在跟前,我又是你养的,有甚么话说不得?”
那容氏一把拉着他:“我,你不是你这个爹爹生的。”
易于仁惊:“我是谁生的?”
容氏:“你就是死的那猴的儿。你不见你像他么?我说的你爹爹就是他。他再三嘱咐叫对你说,启他的棺材,同我葬在一。我昨梦见他,此时来接我了。”
说完,听得中啯儿一声,渐渐没气。
易于仁大哭,开门叫袁氏众人来。他衣裳棺椁早已预备停当,装殓了。丧事较易老儿死闹许多,不消说得。他叫匠人打了一上好棺材,将那猴的棺材启来,就装在这材内,了个外椁的章思,也油漆了。他到送殡这一日,将他父亲的坟刨开,叫挖了一个大坑。先下了容氏的棺,又叫将那猴的棺材同容氏一并放着,易老儿的棺材倒还离得远些,然后掩上。亲友惊疑问他,他谎说:“当日先父遗言,说养了二三十年,叫埋在坟中相伴。”
众人也不好细问。过后,袁氏偶然想这事,问他:“当日老爹临危,我也在跟前的,并不曾听见吩咐把猴同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