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孝女的,与你们无,何劳谢?”
说着,就来上而回。
次早,带了银到向家来。下,向惟仁听见,忙开门让。到了房中,与昨日大不相同。几万个补丁的窗也糊亮了,地下一个瓦盆烧了一盆大火,锅内气腾腾,一家都穿上了棉衣,床上叠着两床旧布被。忙让了宦萼坐下,那女儿也就走到跟前站着。
宦萼看他时,穿了一件紫布棉袄,青布背心,白布裙,比昨日面了许多,说:“天气冷,小姑娘你请到火盆跟前坐去罢。”
向惟仁:“老爷天恩,小人一家今日都到了天堂了。今再要说冷,可就真折福了。”
宦萼叫小厮拿那两封银来与他,:【此书之细,令人容易看不。银则银矣,而曰那两封银,不过是一句话,就不知那者,还有之也。后来又取两封,一与向小娥,一与惟仁,方悟“那”
字之妙。】“这是一百两纹银,你拿去还他。你保人约下同去不曾?”
向惟仁:“昨日就约定了,他在家中等。”
宦萼:“如今人坏的多,还你的文书时,须看明白,不可被人哄了。”
向惟仁:“蒙老爷吩咐,小人知。”
宦萼又叫小厮把包内的碎银拿了有三两多,递与他,:“把这银你另外拿着,恐怕他拿广法兑你的,就要个大加三。那时少了,为这一又争论,仍不得清楚。”
向惟仁:“老爷的恩典,想得这样全。”
宦萼:“你去了快来,我还等你回来说话。”
那向惟仁刚跪下要叩谢,宦萼拉住,:“不消多礼,你去罢。”
他拿着银忙忙的去了。
那女儿筛一钟茶,纤纤玉手奉与宦萼。宦萼欠接着,:“又劳动你。”
吃罢,他接了过去,便:“天气冷,老爷来的早,恐还不曾用饭。我家备有一杯酒,老爷不嫌弃,请用一杯。”
宦萼:“我怎好叨扰?”
他:“我一家吃的穿的都是老爷的,这还是老爷扰的是自己。等我们父有得孝敬老爷的,日就好过了。”
说着,就去将酒的壶放在火盆上。他将靠南窗的一张屉桌净,说:“老爷,请过来坐罢。”
宦萼站了起来,他忙把竹椅掇过,靠桌正面放下。开了屉,拿小菜碟儿。
宦萼一看见屉内有些旧书,问:“这书是谁念的?”
他笑着答:“是我小时念的。”
宦萼:“原来你也从过师,怪不得这样知孝顺,通文达礼呢。”
他:“老爷取笑,我知些甚么。当日我母舅教馆,带着我念了几年。因家寒,搬到这里来,那时就不念书了。我才得十二岁,今年也撂下将四年了。”
说着,让宦萼坐下。酒也了,他斟了一杯,双手捧着,笑盈盈递上,:“这是街上没有好酒,老爷将就用一钟避寒罢。”
宦萼忙接过来,:“小姑娘,你去坐着罢,叫我的小厮来伺候。”
他:“我一家蒙老爷莫大之恩,就终日为为婢,也是该当的。【辱翁曰:此时已有愿到他家之心了。】何况在寒家,理当服侍的。”
他母亲把锅揭开,原来是大荤馆里买来的四品上好肴。怕冷了,蒸在锅内,并一盘果馅状元糕,端来摆上。宦萼:“你何故费这些事?”
他:“家寒没有甚么敬的,买的现成东西,恐不可,老爷休怪。”
宦萼让坐,他再三不肯”
宦萼:“你不坐,我也不吃了。”
叫小厮将板凳拿过来放在横,让他坐了。又叫小厮拿了杯箸来,斟了一杯,让他吃。
宦萼又问起来:“你当日读到甚么书?”
他:“读过《四书》、《诗经》,皆念完了。”
【宦萼当问他可曾读过人之经。】宦萼:“你撂下这几年,也还记得么?”
他:“我时常翻翻,也还认得。”
宦萼将屉拉开,顺手拿本书来一翻,中间夹着许多字仿。打开一看,写得甚是秀,觉得比自己的好些。看见临了写着小娥习,问他:“这是你的名字么?”
他笑:“我母舅说古时浙江有个孝女叫作曹娥,要我也孝父母,故起名叫小娥。”
正说话之间,向惟仁回来了,将文书递上与宦萼,:“蒙老爷大恩,小人的银还了来了。”
又跪下来叩谢。宦萼一把拉住,:“你只这样,倒叫我不安。”
让他坐,家中再无第二条板凳,就同女儿一凳坐着。忙敬了宦萼一杯,饮过,又让了两箸菜。宦萼将那文书递与他,:“这一张纸几乎坑了你令,快快的烧掉他。”
向惟仁接过,送火盆内烧了。
宦萼对他:“你这令原来又识字通文,我看他真是万中选一的女。他也不小了,你替他寻个好女婿要。不要贪图豪富,若个诗礼人家的弟更好。不然,就是买卖人家,只要拣个诚实的女婿就罢了。古人说,相女夫,万不可错了人,误了他的终。”
【宦萼说此一段择婿良方,真惜小娥之至矣。】叫过小厮来,把那两封银拿。【所以先两封有那字也。】先拿着一封,对向惟仁:“这二十两银是送你令的。他也大了,你替他几件衣服,该置办的甚么妆奁小皿并鞋之类,也替他备下些。等有人家,到嫁时,来对我说,少长缺短,我再帮你。”
向惟仁忙叫女儿拜谢,宦萼不肯,止住了。又拿过一封,对他:“我看你家中一无所有,何以度日?这是五十两银,你个生意,将就过日罢。”
向惟仁:“蒙老爷昨日赏了银,今日替小人还了债,已救了一家人的命,使小人夫妻女白骨再。真是重生父母,天地厚之恩,已是杀难报。今又赏了小女,恩已过厚了。如何又敢领这厚赏?”
宦萼:“救人须救彻。你不得这项银本钱,家中将何以为生?不久又是昨日那个光景,不如我不救你了。你收了,不必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