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虽无人知,到底心中害怕,所以其声惧。其余的妾婢视主人如傅舍,无关痛,一味嚎而已。只邹氏见丈夫之死,实由于他言而起,死得又甚可疑,要诘问,又没第二个帮手,又怕果是暴病睡死的,岂不结怨于袁氏?心下千思百虑,所以哭得甚哀。
次日殓,延请僧念了几个经,到了尽七,埋于易老儿之侧。袁氏先还假哭了几场,自棺材去之后,惟闻得嘻笑之声,毫无悲恸之意。只邹氏一个,还时常哭哭。袁氏嫌上边人多碍,把些妾婢都嫁的嫁了,卖的卖了。虽是他嫌碍,却积了许多德,单留焦氏、蚤儿、良儿并几个心腹丫,意思要叫邹氏改嫁。邹氏:“我虽不曾生儿,也养过女儿嫁了人家。我已四十多岁,活是易家人,死是易家鬼,我往那里去?一家都去尽了,我还去不着呢。”
【暗指袁氏诸夫,妙。】到易于仁灵前痛哭半日。袁氏也不敢他。过了些时,袁氏独了许久,耐不得了。晚间悄悄叫苗秀、谷实来,他同几个妇人一床。
一日,夜阑人静,邹氏一觉醒来,忽闻得上房笑声隐隐,起来向窗外一张,见上房窗上灯光大亮,他轻轻开门,蹑足走到窗下张看,见男女六人都脱得光。焦氏爬在床上,蹶,袁氏仰卧在他背上,蚤儿、良儿每人抱着他一条,使牝大张。苗秀同袁氏大,谷实在后用力推。他几人一面一面笑,所以声闻下室。邹氏心中怒恨至极,却不敢作声,忙走回来。他几人亵的事甚多,不堪。袁氏将银钱供着二人,华衣,大非昔比,也快活了有八九个月。【九者数之奇也,该他们晦气官了。】且说荣公的一个会场门生姓智,是山西人,乃晋国智伯之裔。他单名一个功字,新差南京代巡。他居官清正,真是铁面冰心,人都称他为龙图包老的后。他知荣公寄寓土山,政事稍暇,减去衣从,只坐了轿,带着十数个人,下乡来谒见老师。村中人也并不知他是院,刚到了村外,忽一阵旋风,夹沙扑面,在轿前旋转不散。智院心中一动,喝:“若系冤枉魂魄有灵,可领我衙役同往。”
才说毕,那风便旋着前去。智院吩咐两个衙役:“你两个快随了这风去,看到何止。看真实了来回话”那两个衙役如飞般跑着,跟定那旋风去了。
他到了荣公门上,阍人传了去,请相会。到厅上拜谒过,师生坐了,叙了些寒温,献过了茶,只见两个衙役上前跪禀:“小的随了风去到一座坟前,一旋就散了。小的问明附近居人,说那坟是此财主易家的,才葬了不到一年。”
荣公问其缘故,智院:“门生才到村外,忽然一阵旋风,聚而不散。门生觉其有异,故差衙役随去。此事必有冤,故鬼魂到门生轿前来显示。”
荣公不胜惊讶,:“钟丽生真异人也。”
智院:“老师闻此而惊诧,必有所闻也。钟丽生又是何人?乞明以见示。”
荣公:“内中隐微,我学生不知其详。”
遂将钟生来看他,留宿。约易于仁相陪,掌灯后时散去。次早闻他五鼓暴卒,同钟生往吊。钟生回来说,数个哭声带惧,一个哭声甚哀之妇人。此人死必不明,叫学生记着,将来定有验。“今日贤契遇旋风之异,彼有先知之明,岂非异人乎?”
智院忙问:“此钟丽生何人也?今在何?”
荣公笑:“此人贤契岂不闻其名?即向年请罢太监监军,被放归来之钟情也,丽生乃其字耳。”
智院:“门生慕其芳名久矣。况他是前辈先生,明日定然去一拜访,以伸渴仰之私。”
荣公笑:“他人孤介得很,从来不会当事的,闭门推玻贤契果要会他,除非带我一个名帖去,才可相会。”
智院:“门生初,始历仕途。虽有为民伸冤理枉之心,无奈才力不及何。即如易家这一段公案,当何以究之?祈老恩师赐教。”
荣公:“贤契少年英隽,何询及于我老朽?当年钟丽生在刑曹时,无冤不白,至今为人称仰。贤契但访之与他,定有所益。”
智院一恭:“领命了。”
荣公因他远来,留饭而别。
智院回衙,次日即往拜钟生。他的拜帖同荣公的名单一齐传,钟生连忙迎。一恭:“不知老公祖大人降临,有失远迎,得罪了。”
智院笑一恭:“岂敢惊动大驾,为罪耳。”
让到厅上,揖罢坐下。智院:“弟在都门时,闻老先生大名,渴仰久矣,常以未得识荆为歉。昨见敝座师,谈及起来,故特诚晋谒。”
钟生:“治弟草野放民,不敢谒当,所以老公祖大人驾临此地,也不敢趋叩。反辱先施,获罪多矣。”
院又一恭:“岂敢?”
茶罢,院顾左右:“回避。”
众人都退了去。他将椅拉近前,与钟生促膝相对,说到:“昨天弟谒敝座师去,方到村外,忽起一阵旋风,盘旋不散。弟觉有异,命衙役随去。云系易姓之坟,葬未期年。敝座师老先生向聆哭声,便觉有冤,有前知之哲。故此弟特来请教当作何审究?”
钟生:“弟向日不过一时臆度,偶尔中耳。治弟孤陋寡闻,何敢多喙?老公祖大人素有神明之称,此等事直饶为之。”
院:“一应词讼,即疑难事,弟或可为断理。此魂事,现从何究起?以何为证据?祈老先生明以教我,开我茅。不但弟老先生厚,即冤死者冥冥之中亦荷大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