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闻音心里十分滋，频频向梁必达微笑，但并不多言，十分放心并且饶有兴趣地欣赏梁司令员潇洒自如的表演。

约翰逊还在赞不绝：“呜喔，了不起啊，了不起，神秘的人们，东方的骑士，在古老的土地上，力与，时间与空间，线与画面，古老的侠士风度，和，和现代造型，构成了一幅无与比的诗篇。这是战争创造的杰作。这样的节目，可以到纽约，票房价值，一定很，很。”

梁必达依然微笑，很平静。但在这平静的微笑后面，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神气。这是他特意安排的节目，这些八路军骑士是从特务营经过严格挑选来的仪仗分队，是专门为接待上级和客人准备的。他能看得来，情奔放而且坦率豪的约翰逊先生在极短的接后就被他征服了。

梁必达心里窃笑，这个洋大哥，见过洋世面但没见过土世面，居然也喜看这演大戏般的拳绣。那激动的模样，就像个天真的孩。

当晚，分区设宴为约翰逊接风。

七年前，梁必达——当时的梁大牙憋了一肚窝气，凹凸山区，三心二意地当上了土八路，很有些委屈。那时候军饷无着，饱一顿饥一顿，遇上了吃海喝，大碗吃，大碗喝酒。遇不上就勒腰带，吃糠渣馍喝西北风，穷人的军队过穷日。

那时候也没多少讲究，蹲在地上就能喝三海碗碎米稀饭，喝光了还添碗底。跟刘汉英联手打了胜仗，被国民党阔佬接过去参加假模假式的庆功宴，品尝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即使他这样一条大大咧咧的汉，也被那一装腔作势的繁文缛节得一冷汗。面对富丽堂皇的餐厅和五八门的酒佳肴，连动动筷都很费踌躇，因为从未经历过此场面而不知所措。毕竟是八路军的指挥员了，不能掉底。而现在，经过几年的战争和政治磨练，尤其是当了分区司令员之后，见识增加了，表达能力增了，在际场合里的底气也就足多了。

“约翰逊先生，我代表凹凸山分区的官兵，迎远而来的朋友。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作朋友来了有好酒。约翰逊先生，请你端起凹凸山人民酿造的酒，我们一杯！”

梁必达本来就人大，站起就更显得巍峨，而偏偏在盛产大魁梧之士的利合众国，派来的约翰逊先生却只能算是中等个，跟梁必达一比，就段而言，几乎像个日本矮。

祝酒的时候，梁必达一只手端着陶瓷酒杯，略带笑容，目光缓缓扫视，另一只手在前打着幅度恰当的手势，俨然一副八路外家风度。

东方闻音在一旁暗暗欣喜。窦玉泉、张普景等人则甚至还有了自愧弗如的觉，不禁自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所谓凹凸山人民酿造的酒，其实就是老百姓自制的地瓜酒，黄拉叽的还辣，其质量低劣是可以想见的。但是，酒不情意，菜不祝辞。

约翰逊仍然于亢奋之中，土八路的武艺让他大开界，土八路的情使他受若惊。“杯！”他一仰脖，一杯地瓜烧酒下去了。只觉得嗓一阵发，这才发觉酒不，不比法国白兰地，更不如新泽西的香槟。

凹凸山的地瓜烧酒，洋大哥实在喝不来。

梁必达一边往约翰逊的碗里拨菜，一边介绍，将猪炖粉条其名日“山”在凹凸山区辗转数日了，约翰逊对据地的菜肴倒是适应了，果然是民族手不凡，半碗菜唏里咕噜了下去。

接着，张普景、窦玉泉、姜家湖和东方闻音等人也纷纷敬酒。

最初约翰逊还面带难，然而几杯酒下肚，豪气就上来了，居然连比划带叫唤，提议要同“老梁兄弟”行酒令。

这下就把“老梁兄弟”难住了，吆五喝六地猜拳他会，那些文绉绉的数他不灵光，更没想到国佬居然还很懂中国的酒文化。梁必达不理他这个茬，扬长避短，继续寻找对方的弱，频频提议：“约翰逊兄弟，为我们成为朋友而杯。”

盛情难却，约翰逊不能不喝。

“为我们亲的上帝同志杯！”梁必达实在聪明，平时理也不理什么劳什上帝，困难的时候却将这从未谋面不知究竟是哪路神仙的神仙搬来了。

这样一说，约翰逊更不敢不喝了，上帝是得罪不起的，得罪上帝是要吃枪儿的。

梁必达又将东方闻音推到前台，毫不糊地说：“这是我的夫人，约翰逊先生，我的夫人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