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抢救了这么六十几个人,偏偏还要给他们念箍咒,又让他们自相残杀,就是铁打的汉也被折腾得疲了。
柳潋却摇晃脑没心没肺地说:“好啊,这样才是千锤百炼啊。孟曰: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劳其骨饿其肤。越有难度,就越有度,沧海横,方显本。指标越少,占上鳌的才越是真英雄。”
丛坤茗叹叹气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柳潋却说:“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不付代价还行?你以为还是过去啊,喂个猪个饭都能提了。这样好,这说明我军的队伍正在走向尖行列,我们这些老兵应该为此欣鼓舞才是。”
丛坤茗恨恨地骂:“你是吃不到嫌酸,在这里幸灾乐祸吧。你不是和那个讲卫生的栗智眉来去的吗?你就不替他想想?”
柳潋一撇嘴说:“鬼才跟他眉来去的。他净过了,只要逮上机会,就来要酒棉球。我看谁要是嫁给那家伙,非被他排骨不可。”
丛坤茗赶说:“闭嘴,又开始下了。”
柳潋说:“我一下的意思也没有,倒是你把我的健康思路往黄路线上引导。”
丛坤茗复员的决心是下了,工作也已经开始联系了,老爸在W市的一些老战友老朋友纷纷动,基本上落实在W市某某区人民医院。
丛坤茗想,临走的时候总得跟凌云河见上一面吧,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是朋友关系还是有的嘛,就这么不辞而别地离开N-017,也太不够意思了。左思右想,便去找楚兰商量。岂料这一找,却找了一雾。
八
楚兰这段时间也是了决战阶段。
照历年惯例,节一过,到了二三月份,新年度考生的摸底考试就开始了。别茨山队考生的摸底考试一般是在炮兵独立师行,摸底考结束后就留在那里集中复习。丛坤茗从北京回来之后,只跟楚兰见了两面,见她老是心不在焉的,一边聊天还一边把睛往课本上瞄,便知趣地不再打搅她了。
这天丛坤茗了楚兰的宿舍,却发现楚兰没有复习,正坐在凳上两望着窗外发楞。
丛坤茗打趣说:“科举制度真是害死人,把我们的才女都折磨得魂不附了。”
楚兰吃了一惊,看见是丛坤茗来了,勉一笑,说:“解放了,再也不受科举制度的害了,该你去受害了。”
丛坤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满面风地说:“恐怕没那么容易,十年寒窗苦,方为人上人…”说到这里,才把楚兰后面半句话嚼味,疑疑惑惑地问:“楚兰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该我去受害了?”
楚兰淡淡一笑,缄默不语。
这一下,丛坤茗更是云遮雾罩了,扬起一双漂亮的细柳叶眉,原本白里透红的脸上红的成份更多了。
“楚兰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楚兰扭过脸去,避开丛坤茗的目光,笑笑说:“如果连你都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恐怕就没有人知是怎么回事了。”
丛坤茗越听楚兰的话,越觉得不是个味儿,怔怔地愣在那里,脑里突然了一丝光线,不仅颤颤地打了一个寒悸——天啦,莫非是…
霎时,她有些明白了。
整个下午,丛坤茗心绪不宁,四打听,终于证实了——上面来了通知,丛坤茗今年继续留队,教导大队战士考学名额被指定到她的名下。至此,她才知,虽然她没有向章阿姨说过什么,然而,该想到的,老太太还是都替她想到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大家会怎么看她,七中队那些学员又会怎么看她,尤其是凌云河会怎么看她。她一向是以清孤傲的面目现在别人的面前,只一瞬间,就成了倚官仗势自私钻营的小人,简直让人无地自容啊。
丛坤茗通过独立师的长途台,把电话要到了章阿姨家里,贺先豹接的电话。这段时间,老太太的病请已经稳住了,贺先豹也可以脱回家休息了。丛坤茗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贺先豹:“先豹,章阿姨有没有给哪位首长说过我的事?”
贺先豹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过。就是同某某某首长说的。首长当时就让秘书记下了你的单位,说这样的好同志应该提起来。后来某某某首长的秘书同某某首长的秘书联系了,得到的答复是,现在从战士中直接提控制十分严格,就是提起来,没有文凭,也还有很多问题。某某的秘书提议安排你先军校,既能解决份问题,也能同时解决文凭问题,一步到位。母亲她老人家同意了。”
丛坤茗说:“阿姨又不是不知,我已经过了考学的年龄了,再说,我本就没有考学的准备,你让我怎么考?”
贺先豹在电话那轻轻地笑了笑说:“老太太把这些话都跟某某某首长说了,某某某首长只是笑笑,某某某首长的秘书私下里跟老太太说,贺司令当年一个连被敌人两个团包围得不通,都照样能突来,比起老司令,这小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你就放心吧,年龄不是个问题,考试成绩也不是个问题。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丛坤茗的泪唰地一下就涌来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办成这样,她说不清楚她泪是因为什么,是谢章阿姨还是被章阿姨委屈的——老人家已经病成了这样,她不能责怪她,可是老人家却给她帮了一个很大的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