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一了百了，净净。

哪里想到西华山庄会来一个多事的冤鬼李万方呢？活该他倒霉啊！

那么，他最应该恨的还是那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被他娘无数次咒骂的死鬼爹了，他现在已经知他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就是他那个死鬼爹在他娘的肚里播下的，他土了，可是他那个死鬼爹却连一次也没有浇过，一次也没有上过，撒手扬长而去，让他像一棵野草一样自生自灭，他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屈辱，都是那个死鬼爹一手造成的。他记得有一次他和他娘讲起他爹，他说万一爹还活着，万一以后爹回来了，咱还认不认他？娘连想也没想就说，那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认他什么，你要是认你的死鬼爹，娘就不认你这个儿。他说，那就不认，他就是给咱跪下磕，咱也不认。

陈九川就这么恨着，想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睛。陈九川闭着睛就看见一个山坡，上面人攒动，一片大刀就像森林一样，有多少把不知，反正天地间一片雪白。

太升起来了，陈九川醒了。林里响起了斑鸠咕咕的叫声，他的肚也跟着叫了起来。他摸包袱，还有两块杂面馍馍，他啃了一，刚嚼了两下，突然停住了，他看见光下面有人走动，幽灵一般，鬼鬼祟祟。他警觉起来，迅速装好馍馍，刚要站起来，却不料一只黑的枪戳在鼻下面，接着就听见一声喊叫，死啦死啦的！

陈九川明白，他遇上鬼了。

好汉不吃前亏，陈九川举起了手。这时候一个中国人过来了，惊喜地说，太君，这个小孩是个土八路！我们抓到活了！

五

团就位之后，照新四军总的命令，淮上支队行了整编，韩君依然担任支队司令员，赵明担任支队政治委员，陈秋石担任支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

其他人的任职都是早就明确的，惟有袁梅遇到一波折。袁梅在离开百泉据地的时候，是副团级，照当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八路军的旅长等同于新四军的师长，八路军的团长，等同于新四军的旅长或地方队的支队、分区司令员，依此类推，袁梅应该是新四军地方队支队一级领导，但是因为袁梅拒不接受到国军工作的任务，江淮军区和淮西特委很恼火，决定让她到火线剧团当副团长，搞文艺工作。哪里想到这个决定又遭到袁梅的抵制，袁梅说，我又不是戏，我到剧团什么，我都徐娘半老了，难让我给你们唱堂会？让我到剧团也行，我天天给他们练枪炮。

支队领导这才知袁梅是个老革命，而且脾气古怪，反复无常。考虑到她是百泉据地过来的，也不好过于苛求，只好又调整她的任职。袁梅说，我回到大别山，是来带兵打仗的，把我放到作战队，当连长都行。

在津街，袁梅的那一枪，彻底地毁掉了她的淑女形象，不仅把梁楚韵吓个半死，也让赵明对她更多了几分戒备，所以在研究给袁梅安排工作的时候，赵明就格外谨慎。他不仅要考虑到袁梅的能力，也要兼顾到她的个人意志。赵明同韩君等人考虑再三，最后给袁梅选了个去，到郑秉杰的三团担任副政委。陈秋石对此没有反对，只是说，梅同志适合带兵打仗，但三团条件艰苦，要照顾好她的生活。

津街袁梅的那一枪，打在梁楚韵的脚下，弹从石上反弹起来，伤了陈秋石的小。但是这颗弹留给陈秋石的，还有另外的麻烦。大别山之后，在淮上支队下级军官中，传一个说法，说陈秋石这个副司令员谱大，到大别山来，在过封锁线的时候，陈秋石持与同行，在人在，不过封锁线，他人就不到大别山，以此要挟组织。组织上没有办法，只好答应陈秋石，只要他人大别山，组织上会通过另外的渠，把送到淮上支队。

老山羊大别山，据说淮北的地下组织费了很大的劲，先是将运到河南郑州，再将其伪装成普通的农耕牲，混在一个牲贩的骡群中，从南穿越封锁线。在淮上州过境的时候，被日军稽查人员识破，断定这是一匹战。送的游击队员见势不妙，枪战斗，牺牲了四个同志。后来淮上州的地下组织，通过贿赂汉的方式打听到关押老山羊的地方，组织特工抢，声东击西炸了日军的一个弹药库，才在中将老山羊抢，这一仗又付了很大的代价。

在淮上支队不胫而走的第二个对陈秋石不利的传言与梁楚韵有关。这个传言在下层军官中更为行，连三团的刘锁都知，淮上支队来了个韩信转世，带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xx是xx是，那个哦，那个灵哦，伸手一摸能掐来。别看她穿着军装雄赳赳的，换上戏装就是戏，脱掉戏装就是销魂的冤家。刘锁说，为啥陈副司令会打仗？白天他骑老山羊，夜黑他骑梁楚韵，下面不是神就是仙女，他不是凡人啊！

陈秋石不知这些传说，梁楚韵更不知。早在百泉据地的时候，梁楚韵就从赵明的片言只语里隐约意识到，组织上把她安排在陈秋石的手下，是有良苦用心的，她对陈秋石的情，崇敬之外也有朦胧的憧憬，只不过，还没有上升到情的度。一是因为陈秋石始终同她保持距离，二是因为年龄差距太大，陈秋石比她大十四岁呢，这在乡下，已经是父辈了。反倒是因为津街袁梅的那一枪把她打醒了。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梁楚韵不可能不动一些心思。

火线剧社成立之初，有很多事情要。有一天梁楚韵和队员胡亚捷到支队战利品仓库找油印机，回来的路上老远碰上袁梅。梁楚韵想躲开，袁梅却大大咧咧地招呼，小梁，抱着那么大个家伙，往哪里走？

梁楚韵没法，只好着迎了上去说，啊，袁副主任，啊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