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辽主驻南崖。
六月,己丑,以翰林学士欧修为翰林侍读学士、知蔡州,知制诰贾黯知荆南,皆从所乞也。
先是修奏疏言:“伏见宰臣陈执中,自执政以来,不协人望,累有过恶,招致人言;而执中迁延,尚玷宰府。陛下忧勤恭俭,仁宽慈,尧、舜之用心也;而纪纲日坏,政令日乖,国用益困,民满野,滥官满朝,此由用相不得其人也。近年宰相多以过失,因言者罢去。陛下不悟,以为宰相当由人主自去,不可因言者而罢之,故宰相虽有大恶,而屈意以容之;彼虽惶恐求去,而屈意以留之;虽天灾旱,饥民离死亡路,皆不暇顾,而屈意以用之。其故非它,直拒言事者耳。夫言事者何负于陛下哉!使陛下上不顾天灾,下不恤人言,以天下之事,委一不学无识、诌邪狠愎之执中而甘心焉,言事者本益于陛下而反损圣德者多矣。然而言事者之用心,本不图至于此也,由陛下好疑自用而自损也。今陛下用执中之意益,言事者攻之愈切,陛下方思有以取胜于言事者。而邪佞之臣,希合上意,将曰执中宰相,不可以小事逐,不可使小臣动摇,甚则诬言事者逐执中而引用它人。陛下乐闻斯言,不复察其邪佞,所以拒言事者益峻,用执中益。夫以万乘之尊,与三数言事小臣角必胜之力,万一圣意必不可回,则言事者亦当知难而止矣。然天下之人与后世之议者,谓陛下拒忠言,庇愚相,以陛下为何如主也!前日御史论梁适罪恶,陛下赫怒,空台而逐之。而今日御史又复敢论宰相,不避雷霆之威,不畏权臣之祸,此乃臣能忘其而陛下者也,陛下嫉之,恶之,拒之,绝之。执中不学无识,憎挟情,除改差缪,取笑中外,家私秽恶,闻路,阿意顺旨,专事逢君,此乃诌上傲下愎戾之臣也,陛下之,重之,不忍去之。陛下睿智聪明,群臣善恶,无不照见,不应倒置如此,直由言事者太切,而激成陛下之疑惑耳。执中不知廉耻,复视事,此不足论,陛下岂忍因执中上累圣德,而使忠臣直士卷知于明时也?愿陛下廓然回心,释去疑虑,法成汤改过之思,遵仲虺自用之戒,尽以御史前后章疏付外廷,罢其政事,别用贤才,以康时务,则天下幸甚!”
已而修及黯皆补外,殿中侍御史赵抃言:“窃见近日以来,所谓正人贤士者,纷纷引去,如吕溱知徐州,蔡襄知泉州,吴奎被黜知寿州,韩绛知河,此皆众所共惜其去。又闻欧修乞知蔡州,贾黯乞知荆南府。侍从之贤,如修辈无几,今请郡者,非它,盖不能曲奉权要,日虞中伤,皆效溱、襄、奎、绛而去耳。今陛下又从其请而外补之,万一有缓急事,陛下何从而询访,何从而质正也?伏望陛下勿使修等去职,留为羽翼。以自辅助。”知制诰刘敞亦以为言,修、黯遂复留。
戊戌,吏尚书、平章事陈执中,罢为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孙抃等既对,极言执中过恶,请罢之。退,又章论列,抃最后乞解宪职补外,以避执中。于是执中卒罢,抃寻改翰林学士承旨。
始,御史因执中杀婢事,击去之,帝未听。而谏官初无论列者,御史并以为言。而赵抃攻范镇尤力,镇累奏乞与御史辨,不报。及御史对,又言执中私其女,伤化不。执中既罢,帝以谕镇,镇复言:“朝廷置御史以防谗慝,非使其为谗慝也。审如御史言,则执中可诛;如其不然,亦当诛御史。”并缴前五奏,乞宣示执政,相与廷辨之,卒不报。镇由是与赵抃有隙。
以忠武节度使、知永兴军文彦博为吏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富弼为侍郎、平章事。是日宣制,帝遣小黄门数辈觇于,士大夫相庆得人。后数日,翰林学士欧修奏事殿上,帝以语修,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哉!”修顿首称贺。
癸卯,以龙图阁直学士张昪权御史中丞。帝尝谕执政,以昪清直,可任风宪,故使代孙抃。时富弼初相,欧修复为翰林学士,士大夫咸谓三得人云。
甲辰,以观文殿大学士知郓州庞籍为昭德节度使、知永兴军,寻改知并州。
籍过京师,对,帝新相文彦博、富弼,意甚自得,谓籍曰:“朕用二相何如?”籍曰:“二臣皆朝廷选,陛下之,甚副天下望。”帝曰:“诚如卿言。文彦博犹多私;至于富弼,万一词,皆曰贤相也。”籍曰:“文彦博臣顷与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者毁之耳。况前者被谤而,今当愈畏谨矣。富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夫未有与之为怨,故誉之,冀其用而已,亦有所利焉。若弼以陛下爵禄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若一以公议概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毁矣,陛下所宜察也。且陛下既知二臣之贤而用之,则当信之,任之久,然后可以责其成功。若以一人言之,未几又以一人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卒致也。”帝曰:“卿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