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准备大规模发兵去讨伐崤山以东地区。尚书郑泰说:“为政在于德,而不在于兵多。”董卓很不兴地说:“照你这么讲,军队就没有用吗?”郑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认为崤山以东不值得动大军讨伐。您在西州崛起,年轻时就任将帅,熟飞军事。而袁绍是个公卿弟,生长在京城;张邈是东平郡的忠厚长者,坐在堂上,睛都不会东张西望;孔中会谈阔论,褒贬是非;这些人全无军事才能,临阵锋,决不是您的对手。何况他们的官职都是自己封的,未得朝廷任命,尊卑没有次序。如果倚仗兵多势来对阵,这些人将各自保存实力,以观成败,不肯同心合力,共共退。而且崤山以东地区太平的时间已很长,百姓不熟悉作战,函谷关以西地区新近受过羌人的攻击,连妇女都能弯弓作战。无下人的畏惧,没有像对并州、凉州的军队作为爪牙,作起战来,犹如驱赶老虎猛兽去捕捉狗羊,鼓起风去扫除枯叶,谁能抵抗!无事征兵会惊动天下,使得怕服兵役的人聚集作。放弃德政,而动用军队,是损害自己的威望。”董卓这才兴。
[5]董卓以山东兵盛,迁都以避之,公卿皆不而莫敢言。卓表河南尹朱俊为太仆以为已副,使者召拜,俊辞,不肯受;因曰:“国家西迁,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东之衅,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问徒事而君陈之,何也?”俊曰:“副相国,非臣所堪也;迁都非计,事所急也。辞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为副。
[5]董卓认为崤山以东的军事联盟声势浩大,打算把京都由洛迁到长安行躲避。公卿都不愿意,但没有敢说。董卓上表推荐河南尹朱俊为太仆,作为自己的副手,派使者去召朱俊接受任命。朱俊拒不接受,对使者说:“把京都向西迁徒,必然会使天下失望,反而给崤山以东的联军造成了机会,我认为不应该这样作。”使者说:“召您接受太仆的任命,而您拒绝了,没有问起迁都的事情,您却说了许多,这是为什么?”朱俊说:“作为相国的副手,是我所不能承担的重任;而迁都是失策,又很急迫。我拒绝无力承担的重任,说认为是当务之急的事情,正是作臣的本分。”因此,董卓不再勉朱俊作自己的副手。
卓大会公卿议,曰:“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雒,于今亦十一世矣。《石包谶》,宜徒都长安,以应天人之意。”百官皆默然。司徒杨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盘庚迁毫,殷民胥怨。昔关中遭王莽残破,故光武更都雒邑,历年已久,百姓安乐,今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石包谶》,妖邪之书,岂可信用!”卓曰:“关中饶,故泰得并吞六国。且陇右材木自,杜陵有武帝陶灶,并功营之,可使一朝而办。百姓何足与议!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驱之,可令诣沧海。”彪曰:“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卓作曰:“公沮国计邪!”太尉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卓不答。司空荀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图之,此泰、汉之势也。”卓意小解。琬退,又为驳议。二月,乙亥,卓以灾异奏免琬、彪等,以光禄勋赵谦为太尉,太仆王允为司徒。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毖固谏迁都,卓大怒曰:“卓初朝,二君劝用善士,故卓相从,而诸君至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庚辰,收琼、毖,斩之。杨彪、黄琬恐惧,诣卓谢,卓亦悔杀琼、毖,乃复表彪、琬为光禄大夫。
董卓召集公卿商议迁都,说:“祖建都关中,共历十一世;光武帝建都洛,到现在也是十一世了。照《石包谶》的说法,应该迁都长安,以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百官都默不作声。司徒杨彪说:“迁都改制,是天下大事。殷代盘庚迁都毫邑,就引起殷民的怨恨。从前关中地区遭到王莽的破坏,所以光武帝改在洛建都,历时已久,百姓安乐。现在无缘无故地抛弃皇家宗庙与先帝的陵园,恐怕会惊动百姓,定将导致大。《石包谶》是一本专谈妖邪的书,怎么能相信使用!”董卓说:“关中土地饶,所以泰国能吞并六国,统一天下。而且陇右地区产木材,杜陵在武帝留下的烧制陶的窑灶,全力经营,很快就能安顿好。跟百姓怎么值得商量,如果他们在前面反对,我以大军在后驱赶,可以让他们直赴沧海。”杨彪说:“动天下是很容易的,但再安天下就很困难了,愿您考虑!”董卓变脸说:“你要阻挠国家大计吗?”太尉黄琬说:“这是国家大事,杨公所说的,恐怕是可以考虑的。”董卓不答话。司空荀看见董卓已很生气,恐怕他要伤害杨彪等人,于是和缓地说:“难相国是乐于这样吗!崤山以东起兵,不是一天可以平定的,所以要先迁都,以对付他们。这正与秦朝和汉初的情况相同。”董卓怒气才稍平息。黄琬退下后,又上书反对迁都。二月,乙亥(初五),董卓以灾异为借,上奏皇帝,免除黄琬、杨彪的职务。任命光禄勋赵谦为太尉,太仆王允为司徒。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毖决劝谏,反对迁都,董卓大怒,说:“我初朝,你们两个劝我选用良善之士,我听从了,而这些人到任后,都起兵反对我,这是你们两个人卖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庚辰(初十),逮捕伍琼、周毖,将他们斩。杨彪、黄琬恐惧,就到董卓那里谢罪。董卓也因杀死伍琼、周毖而到后悔,于是上表推举杨彪、黄琬为光禄大夫。
[6]卓片京兆尹盖勋为议郎;时左将军皇甫将兵三万屯扶风,勋密与嵩谋讨卓。会卓亦微嵩为城门校尉,嵩长史梁衍说嵩曰:“董卓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征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及卓在雒,天来西,以将军之众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征兵群帅,袁氏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从,遂就征。勋以众弱不能独立,亦还京师。卓以勋为越骑校尉。河南尹朱俊为卓陈军事,卓折俊曰:“我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盖勋曰:“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谏,况如卿者,而杜人之乎!”卓乃谢之。
[6]董卓征召京兆尹盖勋为议郎。这时左将军皇甫嵩统兵三万驻扎在扶风,盖勋秘密与皇甫嵩商议讨伐董卓。正在这时,董卓也征召皇甫嵩为城门校尉。皇甫嵩的长史梁衍向皇甫嵩建议说:“董卓在京城抢掠,随自己的心意废立皇帝。如今征召将军,大将有命之忧,小则会受到羞辱。现在乘董卓在洛,天到西方来,将军统率大军迎接皇帝,然后奉皇帝之命讨伐叛逆董卓,向各地将领征兵,袁绍等人在东边攻,将军在西边夹击,这就能生擒董卓!”皇甫嵩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接受了征召,动去洛。盖勋因自己兵弱不能独立,也回到洛。董卓任命盖勋为越骑校尉。河南尹朱俊对董卓分析军事形势,董卓轻蔑地说:“我百战百胜,中自有主张。你不要胡说,否则你的血将玷污我的宝刀!”盖勋说:“从前武丁那样圣明的君王,还请求别人提建议,何况象您这样的人,竟要封住别人的嘴吗?”董卓于是表示歉意。
[7]卓遣军至城,值民会于社下,悉就斩之,驾其车重,载其妇女,以系车辕,哥呼还雒,云攻贼大获。卓焚烧其,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
[7]董卓派军队到城,正好百姓在祭祀土地神的场所集会。军队就当场把男人全斩杀,用他们的车,装载俘虏的妇女,把人系在车辕上,唱着叫着回到洛,宣称:“攻击叛军,大获全胜!”董卓把人烧掉,把妇女分给士兵婢或妾。
[8]丁亥,车驾西迁,董卓收诸富室,以罪恶诛之,没其财,死者不可胜计;悉驱徒其余民数百万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留屯毕圭苑中,悉烧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室屋尽,无复犬。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卓获山东兵,以猪膏涂布十余匹,用缠其,然后烧之,先从足起。
[8]丁亥(十七日),献帝刘协西迁长安。董卓逮捕洛城中富豪,加以罪恶之名死,把他们的财没收,死者不计其数。驱赶剩下的数百万居民,都向长安迁徒。命步兵、骑兵在后迫,踏人踩,互相拥挤,加上饥饿和抢掠,百姓不断死去,沿途堆满尸。董卓自己留驻在毕圭苑中,命下纵火焚烧一切殿、官府及百姓住宅,二百里内,房屋尽毁,不再有犬。又让吕布率兵挖掘历代皇帝陵寝和公卿及以下官员的墓地,搜罗珍宝。董卓曾捉到一批山东兵,他命人用十余匹涂上猪油的布裹到这些山东兵的上,然后从脚火,将他们烧死。
[9]三月,乙巳,车驾长安,居京兆府命,后乃稍葺室而居之。时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弥,内谋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9]三月,乙巳(初五),献帝到达长安,在京兆尹的府中住下。后将殿稍加修整,才搬中。这时董卓还未到长安,朝中大小事务都给司徒王允负责。王允在外补救缺失,在内为王室筹划,很有大臣风度,从天到文武百官,都倚靠王允。王允对董卓曲意逢迎,而董卓也一直信任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