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五十七(4/10)

士都离去以后，就陆续把他们的家小迁到邺城，前后送走的共有数万人。有不服从命令的，就兵行征讨，杀死几千人，投降的数以万计。于是，匈单于态度恭顺，各落的王爷对梁习叩拜服从，承担赋税徭役，与编于民籍的百姓一样。边境隶清，农夫遍布田野，梁习鼓励农业和桑蚕业，法令得到严格执行，父老们称赞，认为记忆之中，没有一个刺史比得上梁习。梁习又向朝廷推荐来并州躲避战的各地名士，如河内人常林、杨俊、王象、荀纬以及太原人王凌等，曹都任命他们为县长，以后，这些人都闻名于世。

初，山仲长统游学至并州，过，善遇之，访以世事。统谓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材，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戒也。”雅自多，不悦统言，统遂去之。死，荀举统为尚书郎。著论曰《昌言》，其言治，略曰：“毫杰之当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无天下之分，故战争者竞起焉。角智者皆穷，角力者皆负，形不堪复伉，势不足复校，乃始羁首系颈，就我之衔绁耳。及继之时，豪杰之心既绝，士民之志已定，贵有常家，尊在一人。当此之时，虽不愚之才居这，犹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周、孔数千无所复角其圣，贲、育百万无所复奋其勇矣。彼后嗣之愚主，见天下莫敢与之违，自谓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骋其邪，君臣宣，上下同恶，荒废庶政，弃忘人。信任亲者，尽佞诏容说之人也；贵隆丰者，尽后妃姬妾之家也。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斫生民之骨髓，怨毒无聊，祸并起，中国扰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为我哺之孙者，今尽是我饮血之寇雠也。至于运徒势去，犹不觉悟者，岂非富贵生不仁，沉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治从此周复，天常这大数也。”

当初，山人仲长统游学来到并州，拜访刺史，对他待遇优厚，征求他对时局看法。仲长统对说：“你有雄心大志，却缺乏雄才大略；喜好贤能之士，却不能鉴别人才。在这些事上面，你要以为戒。”一向自以为是，对仲长统的话很不兴，仲长统就离开了。死后，荀推荐仲长统担任尚书郎。仲长统撰写《昌言》，分析国家的安危治，主要大意是：“受命于上天的英雄豪杰，并不是从开始时就有统一天下的名分，由于没有这名分，所以竞争者纷纷崛起。但到后来，那些仗恃智谋的，智谋穷尽，仗恃力量的，力量枯竭。形势不允许再对抗，也不足以再较量，于是才被捉住，捆住颈，置于我们控制之下。等到第二代统治者继位时，那些豪杰已不再有争夺天下的雄心，士大夫与百姓都已习惯于遵从命令，富贵之家已经固定，威权都集中于君主一人手中。在这时候，即使是一个下等的蠢才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也能使他的恩德大到与天地相同，使他的威严达到与鬼神相似的地步。即使是有几千个周公姬旦和孔夫这样的圣人，也无法再发挥他们的圣明；有百万个孟贲和夏育之类的勇士，也无再施展他们的勇力。那些继承天下的愚蠢帝王，见到天下没有人敢违抗旨意，就自认为政权会像天地不会灭亡，于是随意发展自己的嗜好，放纵自己的邪恶望，君主与臣僚都为所为，上下一齐作恶，荒废朝政，排斥人才。所信任亲近的，都是佞谄媚的小人；所庞提升的，都是后妃嫔的家族。以至达到熬尽天下民脂民膏，敲骨髓的程度。人民受怨毒，痛苦不堪，灾祸战，同时而起。中原大地纷扰不安，四方外族相继背叛，政权土崩瓦解，毁于一旦。从前受我养护哺育的小民，如今全都成为喝我鲜血的仇敌。至于那些大势已去，还不觉悟的人，岂不是富贵产生的麻木不仁，溺导致的愚昧顽劣吗！政权的存亡相互替，治理与战也不断周而复始地循环，这正是天地运行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