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宏、舍人岐盛,皆有于玮,劝玮自昵于贾后;后留玮领太少傅。盛素善于杨骏,卫恶其反覆,将收之。盛乃与宏谋,因积弩将军李肇矫称玮命,谮亮、于贾后,云将谋废立。后素怨,且患二公执政,己不得专恣,夏,六月,后使帝作手诏赐玮曰:“太宰、太保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王屯诸门,免亮及官。”夜,使黄门赍以授玮。玮覆奏,黄门曰:“事恐漏,非密诏本意也。”玮亦因此复私怨,遂勒本军,复矫诏召三十六军,告以“二公潜图不轨,吾今受诏都督中外诸军,诸在直卫者,皆严加警备;其在外营,便相帅径诣行府,助顺讨逆。”又矫诏“亮、官属,一无所问,皆罢遣之;若不奉诏,便军法从事。”遣公孙宏、李肇以兵围亮府,侍中清河王遐收。
[3]太宰司亮、太保卫,由于楚王司玮傲慢固执又喜好杀人,因而憎恨他,想夺了他的兵权,让临海侯裴楷代替司玮担任北军中候的职务。司玮大怒,裴楷听说以后,不敢接受北军中候的官职。司亮又和卫在一起密谋,派司玮和各诸侯王去自己的封国,司玮越发愤恨不满。司玮的长史公孙宏、舍人岐盛,都受到司玮的,他们劝说司玮主动去亲近贾皇后,贾皇后就留下司玮兼任太少傅。岐盛从前与杨骏友好,卫厌恶他变化无常,将要拘捕他。岐盛就和公孙宏谋划,依靠积弩将军李肇,诈称是司玮的命令,在贾皇后面前诬陷司亮和卫,说他们将要谋划废立君王的事情。贾皇后平时就怨恨卫,而且担心司亮与卫执掌朝政,她就不能专断放纵了。夏季,六月,贾皇后指使晋惠帝亲笔撰写诏书赐予司纬,诏书说:“太宰、太保想作伊尹、霍光作过的事情,你应当宣布诏命,命令淮南王、长沙王、成都王驻守各门,免去司亮及卫的官职。”夜里,派宦官黄门送诏书授予司玮。司玮想重新上奏,黄门说:“事情害怕去,这可不是密诏的本意。”司玮也想借这个机会报复私人的怨恨,于是统率自己的队,又诈称皇帝的诏命召集三十六军,向他们宣告说:“司亮与卫,暗中图谋不轨之事,我今天接受了皇帝的命令统领朝廷内外各军,各位正在值勤、担任卫护、防守之职的人,都要严加警备。在外的队,就互相跟从直接去朝廷委派的机构,协助天,讨伐叛逆。”还伪称皇帝命令说:“司亮、卫的下属官吏,一概不问,全罢免遣散。如果有不服从命令的,照军法置。”司玮派遣公孙宏、李肇领兵包围了司亮的住宏,让侍中、清河王司遐去逮捕卫。
亮帐下督李龙,白“外有变,请拒之”;亮不听。俄而兵登墙大呼,亮惊曰:“吾无贰心,何故至此!诏书其可见乎?”宏等不许,趣兵攻之。长史刘准谓亮曰:“观此必是谋。府中俊如林,犹可力战。”又不听,遂为肇所执,叹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与世矩俱死。
司亮的帐下督李龙,禀告司亮说:“外面发生了变,请求抵抗。”司亮没有同意。过了一会儿,士兵爬上墙大声喊叫,司亮吃惊地说:“我没有二心,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我可以看一看诏书吗?”公孙宏等人不答应,促士兵加攻。长史刘准告诉司亮说:“我观察这肯定是邪恶的谋。府里有才能的人很多,还可以尽力作战。”司亮还是不同意,于是被李肇抓住,他叹说:“我的真诚的心,可以剖开让天下的人看一看。”司亮和他的长司矩一起被死。
卫左右亦疑遐矫诏,请拒之,须自表得报,就戮未晚;不听。初,为司空,帐下督荣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从遐收,辄杀及孙共九人,遐不能禁。
卫的手下人也怀疑司遐是假冒皇帝诏命,请求卫抵抗,等候上表有了答复,再听任惩罚也不迟,但是卫不听从劝告。当初,卫任司空的时候,帐下督荣晦犯了罪,卫斥责并且赶走了他。到了此时,荣晦跟随司遐拘捕了卫,自作主张杀了卫及其孙一共九人,司遐都制止不住。
岐盛说玮:“宜因兵势,遂诛贾、郭以正王室,安天下。”玮犹豫未决。会天明,太少傅张华使董猛说贾后曰:“楚王既诛二公,则天下威权尽归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玮专杀之罪诛之。”贾后亦因此除玮,然之。是时内外扰,朝廷惧,不知所。张华白帝,遣殿中将军王赍驺虞幡麾众曰:“楚王矫诏,勿听也!”众皆释仗而走。玮左右无复一人,窘迫不知所为,遂执之,下廷尉;乙丑,斩之。玮怀中青纸诏,涕以示监刑尚书刘颂曰:“幸托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公孙宏、岐盛并夷三族。
岐盛劝说司玮:“应当借着军队的气势,顺便除掉贾、郭,以扶正王室,安定天下。”司玮犹豫不决。这时天亮了,太少傅张华派董猛劝说贾后:“楚王已经杀了司亮和卫,天的威势权力全都归属于他了,君王还能依赖什么得到安稳呢?应当凭着司玮专擅杀人的罪行惩他。”贾皇后也想乘此机会除掉司玮,所以地赞同这一主张。这时内外混,朝廷纷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张华禀告晋惠帝,派遣殿中将军王拿着标有义兽驺虞的旗帜指挥众人说:“楚王诈称皇帝命令,不要听他的话。”众人都放下兵逃走了,司玮的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他窘迫地不知所措,于是就逮捕了他,押到廷尉,乙丑(疑误),杀了他。司玮监死以前掏藏在怀里的青纸诏书,着泪拿给监刑尚书刘颂看,说:“我幸运地托先帝之而生,但是却蒙受了如此的冤屈啊!”公孙宏、岐盛都被夷灭三族。
玮之起兵也,陇西王泰严兵将助玮,祭酒丁绥谏曰:“公为宰相,不可轻动。且夜中仓猝,宜遣人参审定问。”泰乃止。
司玮起兵的时候,陇西王司泰整肃队准备协助司玮。祭酒丁绥谏说:“您为宰相,不可以轻举妄动。而且夜里很仓促,应当派人去验证实确切的消息。”司泰于是没有行动。
卫女与国臣书曰:“先公名谥未显,每怪一国蔑然无言,秋之失,其咎安在?”于是太保主簿刘繇等执黄幡,挝登闻鼓,上言曰:“初,矫诏者至,公即奉送章绶,单车从命。如矫诏之文唯免公官,而故给使荣晦,辄收公父及孙,一时斩戮。乞验尽情伪,加以明刑。”乃诏族诛荣晦,迫复亮爵位,谥曰文成。封为兰陵郡公,谥曰成。
卫的女儿写信给国中的大臣说:“我死去的父亲没有显扬的谥号,我常常奇怪,一国之内都轻视这件事情而没有人说话,这作法不合于《秋》,其罪过在何呢?”于是,太保主簿刘繇等人手执黄旗,敲响了登闻鼓,向惠帝陈诉说:“当初,诈称皇帝命令的人到了,卫立即奉送了印音绶带、单人独车地听命于人。依照假造诏书的条文,只是免去卫的官职,但是,从前的随从荣晦,擅自拘捕了卫父及孙,一起都给杀了。请求考察全事情的真伪,给荣晦施以公开示众的刑罚。”于是皇帝下诏书,诛灭荣晦的家族,恢复、追认司亮的爵位,谥号为文成。封卫为兰陵群公,定谥号为成。
于是贾后专朝,委任亲党,以贾模为散骑常侍,加侍中。贾谧与后谋,以张华庶姓,无上之嫌,而儒雅有筹略,为众望所依,委以朝政。疑未决,以问裴,赞成之。乃以华为侍中、中书监,为侍中,又以安南将军裴楷为中书令,加侍中,与右仆王戎并机要。华尽忠帝室,弥遗阙,贾后虽凶验,犹知敬重华;贾模与华、同心辅政,故数年之间,虽暗主在上而朝野安静,华等之功也。
从此以后,贾皇后独揽朝政,信任亲族,任命贾模为散骑常侍,兼领侍中。贾谧和贾皇后谋划,认为张华不是同姓,没有胁迫皇帝的嫌疑,而且张华儒雅有谋略,又是众望所归之人,就想把朝政托付给张华,但是还犹豫不定,就去询问裴的意见,裴赞成这个决定。于是就任命张华为侍中、中书监,裴任侍中。又任命安南将军裴楷为中书令,兼领侍中,和右仆王戎一起掌机密要事。张华对皇帝的家族竭尽了忠诚,弥祉合朝政中的过失、遗漏,贾皇后虽然凶暴险,却还知敬重张华。贾模与张华、裴同心合力辅佐国政,所以几年之内,虽然是昏庸的君王居于皇帝之位,但是朝野上下安稳平静,这全都是张华等人的功劳。
[4]秋,七月,分荆、扬十郡为江州。
[4]秋季,七月,分荆州、扬州的十个郡设置了江州。
[5]八月,辛未,立陇西王泰世越为东海王。
[5]八月,辛未(二十日),立陇西王司泰的长司越为东海王。
[6]九月,甲午,秦献王柬薨。
[6]九月,甲午(十四日),秦献王司柬去世。
[7]辛丑,征征西大将军梁王肜为卫将军、录尚书事。
[7]辛丑(二十一日),征召征西大将军、梁王司肜为卫将军、录尚书事。
二年(壬、292)
二年(壬,公元292年)
[1],二月,己酉,故杨太后卒于金墉城。是时,太后尚有侍御十余人,贾后悉夺之,绝膳八日而卒。贾后恐太后有灵,或诉冤于先帝。乃覆而殡之,仍施诸厌劾符书、药等。
[1]季,二月,己酉(初一),从前的杨太后在金墉去世。当时,太后还有十几名侍从,贾皇后把他们全都走,太后八天不饮而死。贾皇后恐怕太后有灵魂,或许会向晋武帝诉说冤情,就把太后翻过来埋葬,还在上面压上了镇邪驱鬼的文书、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