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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七(3/10)

海参军王导善。导,敦之从父弟也;识量清远,以朝廷多故,每劝睿之国。及繇死,睿从帝在鄴,恐及祸,将逃归。颖先敕诸关津,无得贵人;睿至河,为津吏所止。从者宋兴自后来,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长,官禁贵人,汝亦被拘邪?”吏乃听过。至洛,迎太妃夏侯氏俱归国。丞相从事中郎王澄发孟玖利事,劝太弟颖诛之,颖从之。

上官巳在洛,残暴纵横。守河南尹周馥,浚之从父弟也,与司隶满奋等谋诛之。事,奋等死,馥走,得免。司空越之讨太弟颖也,太宰颙遣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将兵二万救之,闻帝已鄴,因命方镇洛。巳与别将苗愿拒之,大败而还。太覃夜袭巳、愿,巳、愿走;方。覃于广门迎方而拜,方下车扶止之。复废覃及羊后。

初,太弟颖表匈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监五军事,使将兵在鄴。渊聪,骁勇绝人,博涉经史,善属文,弯弓三百斤;弱冠游京师,名士莫不与。颖以聪为积弩将军。

渊从祖右贤王宣谓其族人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徒有虚号,无复尺土;自馀王侯,降同编。今吾众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手受役,奄过百年!左贤王英武超世,天苟不兴匈,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氏骨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矣!”乃相与谋,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呼延攸诣鄴告之。

渊白颖,请归会葬,颖弗许。渊令攸先归,告宣等使招集五及杂胡,声言助颖,实叛之。及王浚、东嬴公腾起兵,渊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十馀万,恐非宿卫及近郡士众所能御也,请为殿下还说五,以赴国难。”颖曰:“五之众,果可发否?就能发之,鲜卑、乌桓,未易当也。吾奉乘舆还洛以避其锋,徐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君意何如?”渊曰:“殿下武皇帝之,有大勋于王室,威恩远著,四海之内,孰不愿为殿下尽死力者!何难发之!王浚竖,东嬴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鄴,示弱于人,洛不可得而至;虽至洛,威权不复在殿下也。愿殿下抚勉士众,靖以镇之,渊请为殿下以二摧东嬴,三枭王浚,二竖之首,可指日而悬也。”颖悦,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

渊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有众五万,都于离石,以聪为鹿蠡王。遣左于陆王宏帅骑五千,会颖将王粹拒东嬴公腾。粹已为腾所败,宏无及而归。

王浚、东嬴公腾合兵击王斌,大破之。浚以主簿祁弘为前锋,败石超于平棘,乘胜军。候骑至鄴,鄴中大震,百僚奔走,土卒分散。卢志劝颖奉帝还洛。时甲士尚有万五千人,志夜分,至晓将发,而程太妃恋鄴不去,颖狐疑未决。俄而众溃,颖遂将帐下数十骑与志奉帝御犊车南奔洛。仓猝上下无赍,中黄门被中赍私钱三千,诏贷之,于中买饭,夜则御中黄门布被,以瓦盆。至温,将谒陵,帝丧履,纳从者之履,下拜涕。及济河,张方自洛遣其罴帅骑三千,以所乘车奉迎帝。至芒山下,方自帅万馀骑迎帝。方将拜谒,帝下车自止之。帝还,奔散者稍还,百官备。辛巳,大赦。

王浚鄴,士众暴掠,死者甚众。使乌桓羯硃追太弟颖,至朝歌,不及。浚还蓟,以鲜卑多掠人妇女,命:“有敢挟藏者斩!”于是沈于易者八千人。

东嬴公腾乞师于拓跋猗以击刘渊,猗与弟猗卢合兵击渊于西河,破之,与腾盟于汾东而还。

刘渊闻太弟颖去鄴,叹曰:“不用吾言,逆自奔溃,真才也!然吾与之有言矣,不可以不救。”将发兵击鲜卑、乌桓,刘宣等谏曰:“晋人隶御我,今其骨相残,是天弃彼而使我复呼韩邪之业也。鲜卑、乌桓,我之气类,可以为援,奈何击之!”渊曰:“善!大丈夫当为汉、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

荆州兵擒斩张昌,同党皆夷三族。

李雄以范长生有名德,为蜀人所重,迎以为君而臣之,长生不可。诸将固请雄即尊位。冬,十月,雄即成都王位,大赦,改元曰建兴。除晋法,约法七章。以其叔父骧为太傅,兄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尊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特为成都景王。雄以李国、李离有智谋,凡事必咨而后行,然国、离事雄弥谨。

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久长,恩结于民。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祖称汉王。”于是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于陆王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硃纪为太常,上常崔懿之、后人陈元达皆为黄门郎,族曜为建武将军;游固辞不就。

元达少有志,渊尝招之,元达不答。及渊为汉王,或谓元达曰:“君其惧乎?”元达笑曰:“吾知其人久矣,彼亦亮吾之心;但恐不过三、二日,驿书必至。”其暮,渊果征元达。元达事渊,屡忠言,退而削草,虽弟莫得知也。

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幼聪慧,有胆量,早孤,养于渊。及长,仪观魁伟,拓落亮,与众不群。好读书,善属文,铁厚一寸,之。常自比乐毅及萧、曹,时人莫之许也;惟刘聪重之,曰:“永明,汉世祖、魏武之,数公何足哉!”

帝既还洛,张方拥兵专制朝政,太弟颖不得复豫事。豫州都督范王虓、徐州都督东平王楙等上言:“颖弗克负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关右之任,自州郡以下,选举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废兴损益,每辄畴咨。张方为国效节,而不达变通,未即西还,宜遣还郡,所加方官,请悉如旧。司徒戎、司空越,并忠国小心,宜机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勋,宜特崇重,遂抚幽朔,长为北籓。臣等竭力扞城,籓屏皇家,则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

张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众情喧喧,无复留意,议奉帝迁都长安;恐帝及公卿不从,须帝而劫之。乃请帝谒庙,帝不许。十一月,乙未,方引兵殿,以所乘车迎帝,帝驰避后园竹中。军人引帝使上车,帝垂泣从之。方于上稽首曰:“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时群臣皆逃匿,唯中书监卢志侍侧,曰:“陛下今日之事,当一从右将军。”帝遂幸方垒,令方车载人、宝。军人因妻略后,分争府藏,割苏、武帐为帴,魏、晋以来蓄积,扫地无遗。方将焚宗庙、室以绝人返顾之心,卢志曰:“昔董卓无,焚烧洛,怨毒之声,百年犹存,何为袭之!”乃止。

帝停方垒三日,方拥帝及太弟颖、豫章王炽等趋长安,王戎奔郏。太宰颙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霸上,颙前拜谒,帝下车止之。帝长安,以征西府为。唯尚书仆荀籓、司隶刘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东、西台。籓,勖之也。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

罗尚移屯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寿。

十二月,丁亥,诏太弟颖以成都王还第;更立豫章王炽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时存者惟颖、炽及吴王晏。晏材质庸下;炽冲素好学,故太宰颙立之。诏以司空越为太傅,与颙夹辅帝室,王戎参录朝政。又以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密王略为镇南将军,领司隶校尉,权镇洛。东中郎将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镇鄴。百官各还本职。令州郡蠲除苛政,民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既去鄴,越使模镇之。颙以四方乖离,祸难不已,故下此诏和解之,冀获少安。越辞太傅不受。又诏以太宰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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