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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十一(3/10)

六修所败。猗卢微服逃民间,有贱妇人识之,遂为六修所弑。拓跋普先守外境,闻难来赴,攻六修,灭之。

代立,国中大,新旧猜嫌,迭相诛灭。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久佐猗卢,为众所附,谋归刘琨,乃言于众曰:“闻旧人忌新人悍战,尽杀之,将奈何?”晋人及乌桓皆惊惧,曰:“死生随二将军!”乃与琨质遵帅晋人及乌桓三万家、羊十万归于琨。琨大喜,亲诣平城抚纳之,琨兵由是复振。

夏,四月,普卒。其始生,普母惟氏立之。

张实下令:所吏民有能举其过者,赏以布帛羊米。贼曹佐昌隗瑾曰:“今明公为政,事无细,皆自决之,或兴师发令,府朝不知;万一违失,谤无所分。群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虽赏之千金,终不敢言也。谓宜少损聪明,凡百政事,皆延访群下,使各尽所怀,然后采而行之,则嘉言自至,何必赏也!”实悦,从之,增瑾位三等。实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援长安,且送诸郡贡计。诏拜实都督陕西诸军事,以实弟茂为秦州刺史。

石勒使石虎攻刘演于廪丘,幽州刺史段匹磾使其弟文鸯救之;虎廪丘,演奔文鸯军,虎获演弟启以归。

宁州刺史王逊,严猛喜诛杀。五月,平夷太守雷炤、平乐太守董霸帅三千馀家叛,降于成。

六月,丁巳朔,日有之。

秋,七月,汉大司曜围北地太守麹昌,大都督麹允将步骑三万救之。曜绕城纵火,烟起蔽天,使反间绐允曰:“郡城已陷,往无及也!”众惧而溃。曜追败允于磻石谷,允奔还灵武,曜遂取北地。

仁厚,无威断,喜以爵位悦人。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安定太守焦嵩,皆领征、镇,杖节,加侍中、常侍;村坞主帅,小者犹假银青将军之号;然恩不及下,故诸将骄恣而士卒离怨。关中危,允告急于焦嵩;嵩素侮允,曰:“须允困,当救之。”

至泾,渭北诸城悉溃。曜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曜素闻充贤,募生致之,既见,赐之酒曰:“吾得,天下不足定也!”充曰:“为晋将,国家丧败,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为幸。”曜曰:“义士也。”赐之剑,令自杀。梁纬妻辛氏,,曜召见,将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义不独生,且一妇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贞女也。”亦听自杀,皆以礼葬之。

汉主聪立故张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复有七人。嬖用事,刑赏紊。大将军敷数涕泣切谏,聪怒曰:“汝乃公速死邪,何以朝夕生来哭人!”敷忧愤,发病卒。

河东平大蝗,民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其将石越帅骑二万屯并州,招纳民,民归之者二十万。聪遣使让勒,勒不受命,潜与曹嶷相结。

八月,汉大司长安。

九月,汉主宴群臣于光极殿,引见太弟乂。乂容貌憔悴,鬓发苍然,涕泣陈谢,聪亦为之恸哭;乃纵酒极,待之如初。

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汉兵,不敢。相国保遣胡崧将兵援,击汉大司曜于灵台,破之。崧恐国威复振则麹、索势盛,乃帅城西诸郡兵屯渭北不,遂还槐里。

曜攻陷长安外城,麹允、索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内外断绝,城中饥甚,米斗直金二两,人相,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太仓有麹数十饼,麹允屑之为粥以供帝,既而亦尽。冬,十一月,帝泣谓允曰:“今穷厄如此,外无救援,当忍耻降,以活士民。”因叹曰:“误我事者,麹、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曜。索綝潜留敝,使其说曜曰:“今城中犹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许綝以车骑、仪同、万郡公者,请以城降。”曜斩而送之,曰:“帝王之师,以义行也。孤将兵十五年,未尝以诡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恶一也,辄相为戮之。若兵审未尽者,便可勉固守;如其粮竭兵微,亦宜早寤天命。”

甲午,宗敞至曜营;乙未,帝乘羊车,袒、衔璧、舆榇东门降。群臣号泣,攀车执帝手,帝亦悲不自胜。御史中丞冯翊吉朗叹曰:“吾智不能谋,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乎!”乃自杀。曜焚榇受璧,使宗敞奉帝还。丁酉,迁帝及公卿以下于其营;辛丑,送至平。壬寅,汉主聪临光极殿,帝稽首于前。麹允伏地恸哭,扶不能起。聪怒,囚之,允自杀。聪以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候。以大司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以麹允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候。以索綝不忠,斩于都市。尚书梁允、侍中梁浚等及诸郡守皆为曜所杀,华辑奔南山。

宝论曰:“昔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时而起,阻有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数术以御,而知人善采。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咸黜异图,用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极,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宽而能断,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乐其生矣。

武皇既崩,山陵未而变难继起。宗无维城之助,师尹无瞻之贵,朝为伊、周,夕成桀、跖;国政迭移于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戎、羯称制,二帝失尊,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

夫基广则难倾,则难,理节则不,胶结则不迁。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长久,用此也。周自后稷民,十六王而武始君之,其积基树本,如此其固。今晋之兴也,其创基立本,固异于先代矣。加以朝寡纯德之人,乡乏不二之老,风俗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为辩而贱名检,行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为灰尘矣!由是毁誉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择利,世族贵戚之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真著《崇让》而莫之省,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妇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动,有逆于舅姑,有杀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寤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赂之彰。民风国势,既已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犹惧致,况我惠帝以放之德临之哉!怀帝承得位,羁以臣;愍帝奔播之后,徒守虚名。天下之势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复取之矣!

石勒围乐平太守韩据于坫城,据请救于刘琨。琨新得拓跋猗卢之众,因其锐气以讨勒。箕澹、卫雄谏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之恩信,恐其难用。不若且内收鲜卑之馀谷,外抄胡贼之羊,闭关守险,务农息兵,待其服化义,然后用之,则功无不济矣!”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琨屯广牧,为之声援。

石勒闻澹至,将逆击之。或曰:“澹士,其锋不可当,不若且引兵避之,垒,以挫其锐,必获万全。”勒曰:“澹兵虽众,远来疲弊,号令不从,何之有!今寇敌垂至,何可舍去!大军一动,岂易中还!若澹乘我之退而之,顾逃溃不暇,焉得垒乎!此自亡之也。”立斩言者。以孔苌为前锋都督,令三军:“后者斩!”勒据险要,设疑兵于山上,前设二伏,轻骑与澹战,为不胜而走。澹纵兵追之,伏中。勒前后夹击澹军,大破之,获铠万计。澹、雄帅骑千馀奔代郡,韩据弃城走,并土震骇。

十二月,乙卯朔,日有之。

司空长史李弘以并州降石勒。刘琨退失据,不知所为,段匹磾遣信邀之,己未,琨帅众从飞狐奔蓟。匹磾见琨,甚相亲重,与之结婚,约为兄弟。勒徙曲、乐平民于襄国,置守宰而还。

孔苌攻箕澹于代郡,杀之。

苌等攻贼帅严、冯者,久而不克,司、冀、并、兗民数万在辽西,迭相招引,民不安业。勒问计于濮侯张宾,宾曰:“严、者本非公之仇,民皆有恋本之志,今班师振旅,选良牧守使招怀之,则幽、冀之寇可不日而清,辽西民将相帅而至矣。”勒乃召苌等归,以武遂令李回为易北督护,兼太守。严士卒素服回威德,多叛严归之,严惧而走,赴死。冯者帅其众降。回徙居易京,民归之者相继于。勒喜,封回为弋,增张宾邑千位前将军;宾固辞不受。

丞相睿闻长安不守,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丙寅,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血逆上,至末二丈馀而下,观者咸以为冤。丞相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莚等官。”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疏引咎,请解职。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所致。”一无所问。

刚讦,当时名士多被弹劾,睿率皆容贷,由是众怨皆归之。南中郎将王,敦之兄也,以族位显,骄傲自恣,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多非其才;隗劾奏,文致甚苦,事虽被寝,而王氏忌疾之。

丞相睿以邵续为冀州刺史。续女婿广平刘遐聚众河、济之间,睿以遐为平原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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