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先率领锐骑兵四千人埋伏在襄邑东面的山涧中,与慕容垂夹击桓温,桓温大败,被斩首三万多人。前秦人苟池在谯郡迎击桓温,又攻破了他,战死的兵众又数以万计。孙元乘机占据了武以与前燕抵抗,前燕左卫将军孟讨伐并擒获了他。
冬,十月,己巳,大司温收散卒,屯于山。温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奏免真为庶人;又免冠军将军邓遐官。真以温诬己,不服,表温罪状;朝廷不报。真遂据寿叛降燕,且请救;亦遣使如秦。温以虎生领淮南太守,守历。
冬季,十月,乙巳(二十二日),大司桓温收拢溃散的士兵,驻扎在山。桓温对遭受失败耻辱,于是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冠军将军邓遐的官职。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就上表章陈述桓温的罪行。朝廷没有回音。袁真于是便占据寿反叛,投降了前燕,而且请求前燕救援,也派遣使者去到了前秦。桓温任命虎生兼任淮南太守,戌守历。
[4]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以平生,问以东方之事。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自托于猛,颇其实。
[4]前燕、前秦缔结友好关系后,使者便频繁往来。前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到前秦。郝晷与王猛有旧,王猛和他叙说往事,向他询问东边的事情。郝晷看到前燕朝政混而前秦天下大治,暗中想依附于王猛,于是便了很多实情。
琛至长安,秦王方畋于万年,引见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备礼,洒扫,然后敢见。今秦王野见之,使臣不敢闻命!”尚书郎辛劲谓琛曰:“宾客境,惟主人所以之,君焉得专制其礼!且天称乘舆,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秋》亦有遇礼,何为不可乎!”琛曰:“晋室不纲,灵祚归德,二方承运,俱受明命。而桓温猖狂,窥我王略,燕危秦孤,势不独立,是以秦主同恤时患,要结好援。东朝君臣,引领西望,愧其不竞,以为邻忧,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寇既退,聘方始,谓宜崇礼笃义以固二国之;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岂修好之义乎!夫天四海为家,故行曰乘舆,止曰行在。今海县分裂,天光分曜,安得以乘舆、行在为言哉!礼,不期而见曰遇;盖因事权行,其礼简略,岂平居容与之所为哉!客使单行,诚势屈于主人;然苟不以礼,亦不敢从也。”乃为之设行,百僚陪位,然后延客,如燕朝之仪。
梁琛抵达长安,前秦王苻正在万年打猎,要把梁琛带到这里见面。梁琛说:“秦国的使者到了燕国,燕国的君主臣下都穿好朝服,备好礼仪,打扫净,然后才敢见面。如今秦王要在郊野会见我,使臣不敢听命!”尚书郎辛劲对梁琛说:“宾客境,只能是客随主便,你怎么能专断别人的礼仪呢!况且天称为乘舆,所到的地方叫行在所,哪里有固定的居所呢!再有,《秋》当中也有路途相遇的礼节,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梁琛说:“晋室纲纪混,神明的赐福归于有,秦、燕二国继承天运,全都接受了神明的赐命。然而桓温猖狂无忌,窥视我们的王土,如果燕国遭受危险,秦国必然孤立,势必难以独立于世,所以秦国的主上和我们一样对时患到忧虑,相邀结为友好,互相支援。我们燕国的君主臣下,翘首西望,为燕国弱、给邻国带来忧虑而惭愧,秦国的使臣前来辱见,我们都十分尊敬地对待他。如今敌已经后退,我们的往刚刚开始,照我看应该崇尚礼仪,笃行大义,以加两国的友好关系。如果忽视慢待使臣,就是看不起燕国,这难是友好的象征吗?天以四海为家,所以天行叫乘舆,停留叫行在。如今天下分裂,天光分照二国,怎么能以乘舆、行在作为托辞呢!据礼制,事先没有约定而偶然相见称为遇。因为这是顺便行事,所以礼节简略,难是平常闲居在家时所应该遵奉的吗!使者只单行,威势确实低于主人,但是假若不以礼相待,也不敢从命。”于是,苻就为梁琛设置行,让众多的官吏奉陪,然后才请客人前来,就像前燕的礼仪一样。
事毕,与之私宴,问:“东朝名臣为谁?”琛曰:“太傅上庸王评,明德茂亲,光辅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垂,雄略冠世,折冲御侮;其余或以文,或以武用,官皆称职,野无遗贤。”
事情结束以后,苻又为梁琛摆设私宴,问:“燕国以贤能著称的臣下是谁?”梁琛说:“太傅上庸王慕容评,是有完德与才能的亲属,光大、辅佐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慕容垂,勇武和谋略冠世,抗击敌人抵御外侮;其他人有的以文才,有的以武略被用,官吏全都称职,民间没有被遗漏的贤能人才。”
琛从兄奕为秦尚书郎,使典客,馆琛于奕舍。琛曰:“昔诸葛瑾为吴聘蜀,与诸葛亮惟公朝相见,退无私面,余窃慕之。今使之即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馆。奕数来就邸舍,与琛卧起,间问琛东国事。琛曰:“今二方分据,兄弟并蒙荣,论其本心,各有所在。琛言东国之,恐非西国之所闻;言其恶,又非使臣之所得论也。兄何用问为!”
梁琛的堂哥梁奕是前秦的尚书郎,苻让他主接待来客,他让梁琛住在梁奕的馆舍里。梁琛说:“过去诸葛瑾为吴国使蜀国,与诸葛亮只在办公事的朝堂上见面,退下朝堂后就没有个人的接,我私下里对此非常敬慕。如今我使秦国就把我安置在私人的馆舍居住,这是我所不敢接受的。”于是就没有居住。梁奕多次来到梁琛居住的馆舍,与梁琛共同起居,间或也向他询问前燕的事情。梁琛说:“如今秦、燕二国分据,你我则同时在二国蒙受荣誉和信,然而要论本心,则各有向往。梁琛我想说燕国的好,恐怕不是秦国人所想听的;你想让我说燕国的坏,又不是使臣所应该说的。哥哥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使太延琛相见。秦人使琛拜太,先讽之曰:“邻国之君,犹其君也;邻国之储君,亦何以异乎!”琛曰:“天之视元士,其由贱以登贵也。尚不敢臣其父之臣,况他国之臣乎!苟无纯敬,则礼有往来,情岂忘恭,但恐降屈为烦耳。”乃不果拜。
苻派太去邀请梁琛见面。前秦人想让梁琛对太行拜礼,事先蓄地暗示他说:“邻国的君主,就像自己的君主一样;邻国的太,又有什么不同呢!”梁琛说:“天的儿被视同于一般士人,希望他能由低贱升到贵。他自己尚且不敢以他父亲的臣下作为臣下,何况是别国的臣下呢!假如是真诚的恭敬,则礼尚往来,内心岂能忘记恭敬,只是怕屈降格惹许多麻烦来。”梁琛最终也没有对太行拜礼。
王猛劝留琛,不许。
王猛劝苻留下梁琛,苻没有同意。
[5]燕主遣大鸿胪温统拜袁真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宣城公。统未逾淮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