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有龙旗鸾铃的御车,时,所过街市实行戒严。何迈平素豪,有侠士风范,而且蓄养了许多为他效死的人。他不能忍受这侮辱,就计划趁废帝游时,把他废了,拥立晋安王刘勋为皇帝。事情走漏风声,十一月,壬辰(初三),废帝亲自率兵杀了何迈。
初,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遂自昵于帝,数尽言规谏,帝浸不悦。庆之惧,杜门不接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至吏尚书蔡兴宗所。兴宗使羡谓庆之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者耳。如兴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为见拒?”庆之使羡邀兴宗。
当初,沈庆之在揭发了颜师伯、柳元景的谋反事件后,就主动向废帝表示亲近,所以,就多次直言劝谏,废帝对他渐渐不满起来。沈庆之为此很害怕,就闭门不接待任何来访客人。一次他曾经派侍从范羡去吏尚书蔡兴宗那里。蔡兴宗就让范羡转告沈庆之说:“您闭门谢客,不过是要逃避无休止的请托罢了。像我蔡兴宗,对您并无所求,为什么也要拒绝不见呢?”于是,沈庆之立刻派范羡去请蔡兴宗。
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坐观成败,岂惟旦夕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曲,布在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辈皆公家弟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仗以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蔡兴守前去探望沈庆之,向他游说说:“主上近来的所作所为,已丧尽人天。要想改变他的德行,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如今他所忌惮的,只是你一人。老百姓所仰望依附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威名素来传播很远,天下之人都很佩服。而如今,举朝人士都惶惶不可终日,人人自危,如果你举起大旗,有谁能不烈响应呢?如果你现在还是犹犹豫豫,不能决断,只是打算坐观国家的兴衰,岂只是大祸将临,而且,将来四海之内都会为此责骂你。我承蒙你不同寻常的厚,所以敢于把话全都说来。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个办法。”沈庆之说:“我已经知现在面临的危险和忧患,我已不能再保全自己了,只是想尽忠报国,始终如一罢了。一切只能听从天命了。加上我年事已,退职在家,手中无一军权。即使是想这样,恐怕也不能成功了。”蔡兴宗说:“当今怀谋略、寻求奋起的人,都不是想要贪图功名富贵,而只是想去摆崐脱那随时都要被诛杀的险地。殿中将帅都在倾听外界的消息,如果有一个人领起来,那么俯仰之间,大局就可以确定。何况您几个朝代都统领大军,昔日的下将士,大多都分布在廷和朝廷里,蒙受您的大恩的有很多。沈攸之等人,又是您沈家的弟,怎么会怕他们不响应呢。况且,您的门徒、义附,又都是三吴地区的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是您的同乡,如今他去东讨伐逆贼,拥有大量武,现在正在青溪停留。您可以拿着他的武,备下,派陆攸之前锋。我在尚书内,自会率领文武百官,照前代旧例,另立贤君,治理国家,那么,天下大事从此也就确定了。另外,朝廷所的很多事情,民间都讹传说有您参与谋划。您现在迟疑不决,当有人在您之前起兵了,那么,您也免不了被当作帮凶,惹下大祸。我听说,主上多次来您这里,每次都是大醉,停留的时间很长。又听说,主上除去左右侍从,经常单独来,这是万世难寻的好机会,我们不可失去这一机会。”沈庆之说:“听了你的至理之言,令我非常动。可是这样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人能得了的。事到临,我也只能怀抱忠贞,一死而已。”
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弟也,将之镇,帅曲屯白下,亦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祸不久,而一门受其任,万皆谓与之同心。且若人憎无常,猜忍特甚,不测之祸,退难免。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机会难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于涕。庆之终不从。文秀遂行。
青州刺史沈文秀,是沈庆之弟弟的儿。他要到州所就任,率领下屯兵在白下,他也前来劝说沈庆之:“主上如此狂妄暴,祸不久就会来到,而独我们一家受到他的信,人们会都认为我们和他是一条心。况且,这个人喜怒、憎变化无常,非常残暴无情,无法预测的灾祸,也难免,退也难免。现在,趁着众多力量去图谋他,是易如反掌的事。好机会千载难逢,不能失去。”沈文秀再三劝沈庆之,直到落泪。但沈庆之到底也没答应。于是,沈文秀只好告辞。
及帝诛何迈,量庆之必当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闻之,果往,不得而还。帝乃使庆之从父兄直将军攸之赐庆之药。庆之不肯饮,攸之以被杀之,时年八十。庆之侍中文叔亡,恐如太宰义恭被支解,谓其弟中书郎文季曰:“我能死,尔能报。”遂饮庆之药而死。弟秘书郎昭明亦自经死。文季挥刀驰而去,追者不敢,遂得免。帝诈言庆之病薨,赠侍中、太尉,谥曰忠武公,葬礼甚厚。
废帝杀何迈时,他估计沈庆之一定前来劝谏。就先关闭了青溪各桥,拒绝沈庆之来。沈庆之听说何迈被杀后,果然前往劝谏,没有被允许,只好返回。于是,废帝让沈庆之的堂侄、直将军沈攸之赐沈庆之毒药,命沈庆之自杀。沈庆之不肯喝,沈攸之就用被将沈庆之闷死,沈庆之这年八十岁。沈庆之的儿、侍中沈文叔打算逃走,又怕像太宰刘义恭那样被肢解了,就对他的弟弟、中书郎沈文季说:“我可以去死,你能报仇。”于是,喝下给沈庆之的毒药而死。沈文叔的弟弟、秘书郎沈昭明也上吊自杀。沈文季挥刀飞逃走,追赶他的人不敢,于是免于一死。废帝对外诈称沈庆之病死,追赠沈庆之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武公,葬礼也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