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纪二十一(3/10)

赴江陵。帝使逆之曰：“此自能破贼，但镇郢州，不须动也！”法和还州，垩其城门，著衰绖，坐苇席，终日，乃脱之。

十一月，帝大阅于津门外，遇北风暴雨，轻辇还。癸未，魏军济汉，于谨令宇文护、杨忠帅骑先据江津，断东路。甲申，护克武宁，执宗均。是日，帝乘城行栅，木为之，周围六十馀里。以领军将军胡僧祐都督城东诸军事，尚书右仆张绾为之副，左仆王褒都督城西诸军事，四厢领直元景亮为之副；王公已下各有所守。丙戌，命太巡行城楼，令居人助运木石。夜，魏军至黄华，去江陵四十里，丁亥，至栅下。戊，巂州刺史裴畿、畿弟新兴太守机、武昌太守硃买臣、衡太守谢答仁开枇杷门战，裴机杀魏仪同三司胡文伐。畿，之之也。

帝征广州刺史王琳为湘州刺史，使引兵援。丁酉，栅内火，焚数千家及城楼二十五，帝临所焚楼，望魏军济江，四顾叹息。是夜，遂止外，宿民家。己亥，称居礻氐洹寺。于谨令筑长围，中外信命始绝。

庚，信州刺史徐世谱、晋安王司任约等筑垒于，遥为声援。是夜，帝巡城，犹占为诗，群臣亦有和者。帝裂帛为书，趣王僧辩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壬寅，还；癸卯，长沙寺。戊申，王褒、胡僧祐、硃买臣、谢答仁等开门战，皆败还。己酉，帝移居天居寺；癸丑，移居长沙寺。硃买臣剑曰：“唯斩宗懔、黄罗汉，可以谢天下！”帝曰：“曩实吾意，宗、黄何罪！”二人退众中。

王琳军至长沙，镇南府长史裴政请间先报江陵，至百里洲，为魏人所获。梁王詧谓政曰：“我，武皇帝之孙也，不可为尔君乎？若从我计，贵及孙；如或不然，腰领分矣。”政诡对曰：“唯命。”詧锁之至城下，使言曰：“王僧辩闻台城被围，已自为帝。王琳孤弱，不复能来。”政告城中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吾以间使被擒，当碎报国。”监者击其，詧怒，命速杀之。西中郎参军蔡大业谏曰：“此民望也，杀之，则荆州不可下矣。”乃释之。政，之礼之；大业，大宝之弟也。

时征兵四方，皆未至。甲寅，魏人百攻城，城中负蒙楯，胡僧祐亲当矢石，尽夜督战，奖励将士，明行赏罚，众咸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矢死，内外大骇。魏悉众攻栅，反者开西门纳魏师，帝与太、王褒、谢答仁、硃买臣退保金城，令汝南王大封、晋熙王大圆质于于谨以请和。魏军之初至也，众以王僧辩侍中顗可为都督，帝不用，更夺其兵，使与左右十人守殿中；及胡僧祐死，乃用为都督城诸军事。裴畿、裴机、历侯峻皆降。于谨以机手杀胡文伐，并畿杀之。峻，渊猷之也。时城南虽破，而城北诸将犹苦战。日暝，闻城陷，乃散。

帝东阁竹殿，命舍人善宝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将自赴火，人左右共止之。又以宝剑斫令折，叹曰：“文武之，今夜尽矣！”乃使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谢答仁、硃买臣谏曰：“城中兵众犹，乘暗突围而，贼必惊，因而薄之，可渡江就任约。”帝素不便走，曰：“事必无成，只增辱耳！”答仁求自扶，帝以问王褒，褒曰：“答仁，侯景之党，岂足可信！成彼之勋，不如降也。”答仁又请守城，收兵可得五千人，帝然之，即授城中大都督，以公主。既而召王褒谋之，以为不可。答仁请不得，欧血而去。于谨征太为质，帝使王褒送之。谨以褒善书，给之纸笔，褒乃书曰：“国常山公家王褒。”有顷，黄门郎裴政犯门而。帝遂去羽仪文，白素衣东门，剑击阖曰：“萧世诚一至此乎！”魏军士度堑牵其辔，至白寺北，夺其所乘骏，以驽代之，遣长壮胡人手扼其背以行，逢于谨，胡人牵帝使拜。梁王詧使铁骑拥帝营，囚于乌幔之下，甚为詧所诘辱。乙卯，于谨令开府仪同三司长孙俭据金城。帝绐俭云：“城中埋金千斤，以相赠。”俭乃将帝城。帝因述詧见辱之状，谓俭曰：“向聊相绐，言此耳，岂有天自埋金乎！”俭乃留帝于主衣库。

帝残忍，且惩祖宽纵之弊，故为政尚严。及魏师围城，狱中死囚且数千人，有司请释之以充战士；帝不许，悉令棓杀之，事未成而城陷。

中书郎殷不害先于别所督战，城陷，失其母。时冰雪积，冻死者填满沟堑。不害行哭于，求其母尸，无所不至。见沟中死人，辄投下捧视，举冻，浆不，号哭不辍声。如是七日，乃得之。

十二月，丙辰，徐世谱、任约退戍陵。于谨帝使为书召王僧辩，帝不可。使者曰：“王今岂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辩亦不由我。”又从长孙俭求人王氏、苟氏及幼犀首，俭并还之。或问：“何意焚书？”帝曰：“读书万卷，犹有今日，故焚之！”

庚申，齐主北巡，至达速岭，行视山川险要，将起长城。

辛未，帝为魏人所杀。梁王詧遣尚书傅准监刑，以土陨之。詧使以布帕缠尸，敛以蒲席，束以白茅，葬于津门外。并杀愍怀太元良、始安王方略、桂王大成等。世祖好书，常令左右读书，昼夜不绝，虽熟睡，卷犹不释，或差误及欺之，帝辄惊寤。作文章，援笔立就。常言：“我韬于文士，愧于武夫。”论者以为得言。魏立梁王詧为梁主，资以荆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詧居江陵东城，魏置防主，将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詧备御，内实防之。以前仪同三司王悦留镇江陵。于谨收府库珍宝及宋浑天仪、梁铜晷表、大玉径四尺及诸法；尽俘王公以下及选百姓男女数万为婢，分赏三军，驱归长安，小弱者皆杀之。得免者三百馀家，而人所践及冻死者什二三。

魏师之在江陵也，梁王詧将尹德毅说詧曰：“魏虏贪惏，肆其残忍，杀掠士民，不可胜纪。江东之人涂炭至此，咸谓殿下为之。殿下既杀人父兄，孤人弟，人尽仇也，谁与为国！今魏之锐尽萃于此，若殿下为设享会，请于谨等为，预伏武士，因而毙之，分命诸将，掩其营垒，大歼群丑，俾无遗类。收江陵百姓，抚而安之，文武群寮，随材铨授。魏人慑息，未敢送死，王僧辩之徒，折简可致。然后朝服济江，践皇极，晷刻之间，大功可立。古人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殿下恢弘远略，勿怀匹夫之行。”詧曰：“卿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未可背德。若遽为卿计，人将不吾馀。”既击阖城长幼被虏，又失襄，詧乃叹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