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初二),王劢去世。
[15]齐尚书右仆祖,势倾朝野,左丞相咸王斛律光恶之,遥见,辄骂曰:“多事乞索小人,行何计!”又尝谓诸将曰:“兵分,赵令恒与吾辈参论。盲人掌机密以来,全不与吾辈语,正恐误国家事耳。”光尝在朝堂垂帘坐,不知,乘过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尔!”后在内省,言声慢,光适过,闻之,又怒。觉之,私赂光从问之。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叹曰:‘盲人,国必破矣。’”
[15]北齐尚书右仆祖,势力可以倾动朝内外,左丞相咸王斛律光很厌恶他,远远地见到祖,总是骂:“使国家多事、贪得无厌的小人,想搞什么样的诡计!”又曾对下的将领们说:“军事兵的理,尚书令赵彦还常常和我们一起商量讨论。这个瞎掌机密以来,完全不和我们说,使人担心会误了国家的大事。”斛律光曾在朝堂上坐在帘后面,祖不知,骑经过他的面前,斛律光大怒说:“这个小人竟敢这样!”后来祖在门下省,说话声调既又慢,正巧斛律光经过那里,听到祖说话的腔调,又大怒。祖发觉后,私下贿赂斛律光的随从仆询问原因,仆说:“自从您当权以来,相王每天夜里手抱双膝叹气说:‘瞎朝,国家必毁。’”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许。齐王赐提婆晋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帝以来常禾,饲数千匹,以拟寇敌。今赐提婆,无乃阙军务也!”由是祖、穆皆怨之。
穆提婆请求娶斛律光的妾所生的女儿妻,没有得到允许。齐王赐给穆提婆晋地方的田地,斛律光在朝上说:“这些田地,从神武帝以来一直谷,饲养几千匹,打算对付寇的外敌。现在赏赐给穆提婆,恐怕会影响国家的军务吧!”从此祖、穆提婆都怨恨他。
斛律后无,因而间之。光弟羡,为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亦善治兵,士,鄣候严整,突厥畏之,谓之“南可汗”光长武都,为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刺史。
斛律后得不到皇帝的,祖因此离间他们的关系。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是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也善于治军,兵士匹都很壮,设置的要堡垒规范整齐,突厥很怕他,称他为“南可汗”斛律光的长斛律武都是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的刺史。
光虽贵极人臣,节俭,不好声,罕接宾客,杜绝馈饷,不贪权势。每朝廷会议,常独后言,言辄合理。或有表疏,令人执笔,占之,务从省实。行兵仿其父金之法,营舍未定,终不幕;或竟日不坐,不脱介胄,常为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挝背,未尝妄杀,众皆争为之死。自结发从军,未尝败北,为邻敌所惮。周勋州刺史韦孝宽密为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令谍人传之于邺,邺中小儿歌之于路,因续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老母不得语。”使其妻兄郑盖奏之。帝以问,与陆令萱皆曰:“实闻有之。”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谓臣也,与国同忧。饶老母,似谓女侍中陆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甚可畏也。”帝以问韩长鸾,长鸾以为不可,事遂寝。
斛律光虽然贵极人臣,但生节俭,不喜声,很少接待宾客,拒绝接受馈赠,不贪图权势。每逢朝廷集会议事,常常在最后发言,说的话总是很符合情理。遇有上表或奏疏,叫人拿了笔,由自己述,替他写下来,务必简短真实。用兵时仿照他父亲斛律金的办法,军队的营房没有落实,自己不帐幕;或者整天不坐,上不脱铠甲,打仗时先士卒。士兵犯了罪,只用大敲打脊背,从不随意杀人,所以下的士兵争相为他效命。自从年轻时参加军队,没有打过败仗,为相邻的敌方害怕。北周的勋州刺史韦孝宽私下制造谣言崐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说:“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派间谍把谣言传到邺城,叫邺城的小孩在路上歌唱。祖接续:“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老母不得语。”叫妻兄郑盖向后主奏报。后主就此问祖,祖和陆令萱都说:“确实听说有这件事。”祖还解释说:“百升,就是斛。盲老公,是指我,和国家同忧愁。饶老母,似乎指女侍中陆令萱。况且斛律氏几代都是大将,斛律光字明月,声震光西,斛律羡字丰乐,威行突厥,女儿是皇后,儿娶公主,谣言令人可畏。”后主又问韩长鸾,韩长鸾以为不可能,这件事才结束。
又见帝,请间,唯何洪珍在侧,帝曰:“前得公启,即施行,长鸾以为无此理。”未对,洪珍曰:“若本无意则可;既有此意而不决行,万一,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然犹未决。会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敕令散兵,光引兵帝城,将行不轨,事不果而止。家藏弩甲,僮千数,每遣使往丰乐、武都所,谋往来。若不早图,恐事不可测。”帝遂信之,谓何洪珍曰:“人心亦大灵,我前疑其反,果然。”帝怯,恐即有变,令洪珍驰召祖告之:“召光,恐其不从命。”请:“遣使赐以骏,语云:‘明日将游东山,王可乘此同行。’光必谢,因而执之。”帝如其言。
祖又去见后主,请求后主屏退左右,当时只有何洪珍在旁边,后主说:“以前接到你的启奏,就准备执行,韩长鸾认为没有这理。”祖还没有回答,何洪珍向后主言说:“如果本来没有这意思就算了;既然有这意思而不决定执行,万一去,怎么办?”后主说:“何洪珍的话说得对。”但是还没有决定。恰逢丞相府佐封士让上密启说:“斛律光以前西征回来,皇上下诏命令将军队解散,斛律光却指挥军队都城,准备行违反法纪的活动,事情没有成功而停止了。家里私藏弓弩和铠甲、僮仆婢数以千计,常常派使者去斛律羡、斛律武都的住所,谋往来。如果不趁早谋画,恐怕事情不可预测。”后主便相信了,对何洪珍说:“人心也太灵验,我以前怀疑他要造反,果真如此。”后主格懦弱胆小,只恐上有变,叫何洪珍迅速把祖召来,告诉他说:“我要召斛律光来,恐怕他不肯服从命令。”祖请求说:“派使者赐给他骏,告诉他:‘明天将去东山游玩,王可以骑这匹和我一同前往。’斛律光一定会来向陛下谢,趁此机会把他抓起来。”后主就照祖所说的那样去。
六月,戊辰,光,至凉风堂,刘桃枝自后扑之,不仆。顾曰:“桃枝常为如此事。我不负国家。”桃枝与三力士以弓弦其颈,拉而杀之,血于地,铲之,迹终不灭。于是下诏称其反,并杀其开府仪同三司世雄、仪同三司恒伽。
六月,戊辰(疑误),斛律光,到凉风堂,刘桃枝从他背后扑去,没有跌倒。斛律光回说:“刘桃枝常常这事。我没有辜负国家。”刘桃枝和另外三个力士用弓弦缠住他的脖,用力勒将他杀死,鲜血在地上,经过铲除,血迹始终存在。后主于是下诏说斛律光要造反,将他的儿开府仪同三司斛律世雄、仪同三司斛律恒伽一并杀死。
祖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录光家。于都省问所得,祖信曰:“得弓十五,宴箭百,刀七,赐二。”厉声曰:“更得何?”曰:“得枣杖二十束,拟仆与人斗者,不问曲直,即杖之一百。”大惭,乃下声曰:“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宜为雪!”及。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贤宰相尚死,我何惜余生!”
祖派二千石郎邢祖信对斛律光的家产登记造册。祖在尚书都省问起所查到的东西,邢祖信说:“得到十五张弓,聚宴习时用的箭一百支,七把刀,朝廷赏赐的长矛两杆。”祖厉声说:“还得到什么东西?”邢祖信回答说:“得到二十捆枣木,准备当仆和别人斗殴时,不问是非曲直,先打仆一百下。”祖大为惭愧,便低声说:“朝廷已经对他以重刑,郎中不宜为他洗雪!”邢祖信离开尚书都省,有人责怪他过于坦率耿直,他慨说:“贤良的宰相尚且被杀,我何必顾惜自己的余生!”
齐主遣使就州斩斛律武都,又遣中领军贺伏恩乘驿捕斛律羡,仍以洛州行台仆中山独孤永业代羡,与大将军鲜于桃枝发定州骑卒续。伏恩等至幽州,门者白:“使人衷甲,有汗,宜闭城门。”羡曰:“敕使岂可疑拒!”崐见之。伏恩执而杀之。初,羡常以盛满为惧,表解所职,不许。临刑,叹曰:“富贵如此,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败!”及其五伏护、世达、世迁、世辨、世酋皆死。
北齐后主派使者到梁州、兖州去,就地将斛律武都死,又派中领军贺伏恩乘驿车去捉拿斛律羡,仍旧以洛州行台仆中山人独孤永业代替斛律羡,和大将军鲜于桃枝征发定州的骑兵继续前。贺伏恩等到幽州,守城门的人告诉斛律羡:“来的人内穿衣甲,有汗,应当关闭城门。”斛律羡说:“怎能怀疑皇上派来的使者把他们拒之城外!”便城会见使者。贺伏恩将他捉住死。当初,斛律羡时常为一家权势太大而惧怕,曾经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后主不许。临刑时,他叹息说:“如此富贵,女儿是皇后,满家是公主,日常使用三百名士兵,怎能不败!”他的五个儿斛律伏护、斛律世达、斛律世迁、斛律世辨、斛律世酋都被死。
周主闻光死,为之大赦。
北周后主听到斛律光死去的消息,为此大赦全国表示庆幸。
祖与侍中元海共执齐政。元海妻,陆令萱之甥也,元海数以令萱密语告。求为领军,齐主许之,元海密言于帝曰:“孝徵汉人,两目又盲,岂可为领军!”因言与广宁王孝珩结,由是中止。求见,自辨,且言:“臣与元海素嫌,必元海谮臣。”帝弱颜,不能讳,以实告之,因言元海与司农卿尹华等结为朋党。又以元海所密语告令萱,令萱怒,元海为郑州刺史。华等皆被黜。
祖和侍中元海共同执掌北齐的朝政。元海的妻,是陆令萱的外甥女,元海屡次把陆令萱的秘密话告诉祖。祖要求领军,北齐后主答允了,元海秘密向后主说:“祖是汉人,双目失明,怎么能领军!”并且说祖和广宁王孝珩有勾结,因此没有任命。祖求见后主,为自己辨白,说:“臣和元海素来有怨仇,一定是元海诽谤臣。”后主脸薄,不能回避,只得把实话告诉他,祖于是说元海和司农卿尹华等人结成朋党。又把元海所的秘密话告诉陆令萱,陆令萱大怒,把元海贬为郑州刺史。尹华等人都被罢官。
自是专主机衡,总知骑兵、外兵事,内外亲戚,皆得显位。帝常令中要人扶侍,直至永巷,每同御榻论决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