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心意相称。”
上厉图治,数引魏徵卧内,访以得失;徵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上遣使兵,封德彝奏:“中男虽未十八,其躯壮大者,亦可并。”上从之。敕,魏徵固执以为不可,不肯署敕,至于数四。上怒,召而让之曰:“中男壮大者,乃民诈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卿固执至此!”对曰:“夫兵在御之得其,不在众多。陛下取其壮健,以御之,足以无敌于天下,何必多取细弱以增虚数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诚信御天下,使臣民皆无欺诈。’今即位未几,失信者数矣!”上愕然曰:“朕何为失信?”对曰:“陛下初即位,下诏云:‘逋负官,悉令蠲免。’有司以为负秦府国司者,非官,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为天,国司之,非官而何!又曰:‘关中免二年租调,关外给复一年。’既而继有敕云:‘已役已输者,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复更征,百姓固已不能无怪。今既征得,复为兵,何谓以来年为始乎!又陛下所与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居常简阅,咸以委之;至于兵,独疑其诈,岂所谓以诚信为治乎!”上悦曰:“者朕以卿固执,疑卿不达政事,今卿论国家大,诚尽其要。夫号令不信,则民不知所从,天下何由而治乎!朕过矣!”乃不中男,赐徵金瓮一。
太宗励求治,多次让魏徵卧室内,询问政治得失。魏徵知无不言,太宗均兴地采纳。太宗派人征兵,封德彝上奏:“中男虽不到十八岁,其中魁梧壮实的,也可一并征发。”太宗同意。敕令传,魏徵固执己见加以反对,不肯签署,如是往返四次。太宗大怒,将他召中责备:“中男中魁梧壮实的,都是那些民虚报年龄以逃避徭役的人,征召他们有什么害,而你却如此固执!”魏徵答:“军队在于治理得法,而不在于人数众多。陛下征召壮健的成丁,用正确的方法加以理,便足以无敌于天下,又何必多征年幼之人以增加虚数呢!而且陛下总说:》‘朕以诚、信治理天下,使臣下百姓均没有欺诈行为。’现在陛下即位没多久,却已经多次失信了!”太宗惊愕地问:“朕怎么失信了?”魏徵答:“陛下刚即位时,就下诏说:‘百姓拖欠官家的财,一律免除。’有关门认为拖欠秦王府国司的财,不属于官家财,仍旧征求索取。陛下由秦王升为天,秦王府国司的财不是官家之又是什么呢?又说:‘关中地区免收二年的租调,关外地区免除徭役一年。’不久又有敕令说:‘已纳税和已服徭役的,从下一年开始免除。’如果退还已纳税之后,又重新征回,这样百姓不能没有责怪之意。现在是既征收租调,又指派为兵员,还谈什么从下一年开始免除呢!另外与陛下共同治理天下的都是地方官,日常公务都委托他们办理;至于征兵员,却怀疑他们使诈,这难是以诚信为治国之吗?”太宗兴地说:“以前朕认为你比较固执,怀疑你不通达政务,现在看到你议论国家大政方针,确实都切中要害。朝廷政令不讲信用,则百姓不知所从,国家如何能得到治理呢?朕的过失很呐!”于是不征中男兵员,并且赐给魏徵一只金瓮。
上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名,召见,问以政,对曰:“隋主好自专庶务,不任群臣;群臣恐惧,唯知禀受奉行而已,莫之敢违。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借使得失相半,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诚能谨择群臣而分任以事,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以施刑赏,何忧不治!又,臣观隋末离,其争天下者不过十余人而已,其余皆保乡党、全妻,以待有而归之耳。乃知百姓好者亦鲜,但人主不能安之耳。”上善其言,擢为侍御史。
太宗素闻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的大名,便召他,问他为政之,张玄素答:“隋朝皇帝好独揽各政务,而不委任给群臣;群臣内心恐惧,只知禀承旨意加以执行,没有人敢违命不遵。然而以一个人的智力决断天下事务,即使得失参半,乖谬失误之已属不少,加上臣下谄谀皇上受蒙蔽,国家不灭亡更待何时!陛下如能慎择群臣而让他们各司其事,自己拱安坐、清和静穆,考察臣下的成败得失据以实施刑罚赏赐,国家还能治理不好!而且,我观察隋末大动,其中想要争夺天下的不过十几人而已,其余大分都想保全乡里和妻儿女,等待有之君而归附。由此可知百姓很少有好作的,只是君主不能使他们安定罢了。”太宗欣赏他的言论,提他为侍御史。
前幽州记室直中书省张蕴古上大宝箴,其略曰:“圣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罗八珍于前,所不过适;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没没而暗,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纩耳而听于无声。”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前幽州记室参军、直中书省张蕴古,呈给太宗一篇《大宝箴》。大略写:“圣人上承天命,拯黎民于火,救时世之危难。所以以一个人来治理天下,而不以天下专奉一人。”又写:“内廷重屋叠室、宽大无比,而帝王所居住的不过一片狭小之地;他们却昏庸无知,大肆修筑瑶台琼室。席前堆着山珍海味,而帝王所吃的不过合味的几样;他们却忽发狂想,堆糟成丘、以酒为池。”又写:“不要无声无息、糊里糊涂,也不要苛察小事,自以为明,应该虽有冕前的垂旒遮住双却能看清事的未成形状态,虽有纩挡住耳朵却能听到尚未发的声音。”太宗为嘉许,赏赐给束帛,任命他为大理丞。
[15]上召傅奕,赐之,谓曰:“汝前所奏,几为吾祸。然凡有天变,卿宜尽言皆如此,勿以前事为惩也。”上尝谓奕曰:“佛之为教,玄妙可师,卿可独不悟其理?”对曰:“佛乃胡中桀黠,诳耀彼土。中国邪僻之人,取庄、老玄谈,饰以妖幻之语,用欺愚俗,无益于民,有害于国,臣非不悟,鄙不学也。”上颇然之。
[15]太宗召见傅奕,赐给他,对他说:“你六月所奏金星现在秦的分野,秦王当有天下,差一害我遭殃,不过今后凡有天象变化,你应一如既往,言无不尽,不要心有余悸,总记着过去的事。”太宗曾对傅奕说:“佛作为宗教,理玄妙可以师法,为何惟独你不明悟其理?”傅奕答:“佛是胡族中的狡诈之人,欺言诳世炫耀于西域。中国的一些邪避之人,择取庄、老玄谈理论,用妖幻之语加以修饰,用来欺蒙愚昧的民众,这既不利于百姓,更有害于国家,我不是不能明悟,而是鄙视它不愿意接它。”太宗颇以为然。
[16]上患吏多受赇,密使左右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绢一匹,上杀之,民尚书裴矩谏曰:“为吏受赂,罪诚当死;但陛下使人遗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恐非所谓‘之以德,齐之以礼。’”上悦,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曰:“裴矩能当官力争,不为面从,傥每事皆然,何忧不治!”
[16]太宗担心官吏中多有接受贿赂的,便秘密安排边的人去试探他们。有一个刑的司门令史收受绢帛一匹,太宗得悉后想要杀掉他。民尚书裴矩劝谏:“当官的接受贿赂,罪的确应当死;但是陛下派人送上门去让其接受,这是有意引人犯法律,恐怕不符合孔所谓‘用德加以诱导,以礼教来整齐民心’的古训。”太宗听了很兴,召集文武五品以上的官员,对他们说:“裴矩能够到在位敢于力争,并不一味地顺从我,假如每件事情都能这样,国家怎么能治理不好呢!”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臣司光曰:古人说过:君主贤明则臣下敢于直言。裴矩在隋朝是位佞臣而在唐则是忠臣,不是他的品有变化。君主讨厌听人揭短,则大臣的忠诚便转化为谄谀;君主乐意听到直言劝谏,则谄谀又会转化成忠诚。由此可知君主如同测影的表,大臣便似影,表一动则影随之而动。
[17]是岁,皇长沙郡王恪为汉王、宜郡王为楚王。
[17]这一年,将皇长沙郡王李恪升为汉王,宜郡王李升为楚王。
[18]新罗、百济、丽三国有宿仇,迭相攻击;上遣国助教朱奢往谕指,三国皆上表谢罪。
[18]新罗、百济、丽三国之间世代结怨,相互攻伐,战事连绵,太宗派遣国监助教朱奢前去传达圣意,劝他们讲和,三国都上表谢罪。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上之上贞观元年(丁亥、627)
唐太宗贞观元年(丁亥,公元627年)
[1],正月,乙酉,改元。
[1]季,正月,乙酉(初一),改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