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在皇寝殿中的槐树上构巢建窝,合如腰鼓状,左右的大臣齐声称贺。太宗说:“我常常笑话隋炀帝喜祥瑞,得到贤才就是祥瑞,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命令毁掉其巢,放白鹊到野外。
[3]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往年虽人,窃闻太上皇及掖人,无用者尚多,岂惟虚费衣,且气郁积,亦足致旱。”上曰:“妇人幽闭,诚为可愍。洒扫之馀,亦何所用,宜皆之,任求伉俪。”于是遣尚书左丞胄、给事中洹杜正于掖西门简之,前后所三千余人。
[3]天旱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上书说:“往年虽放过女,我私下听说太上皇内与掖的女,锁中的比较多,岂止是白白耗费衣粮,而且气郁积,也足以造成旱。”太宗说:“妇人们常年锁在里,实在值得同情,洒扫除之外,还有什么用呢?应当全让她们,听任她们另寻偶。”于是让尚书左丞胄、给事中洹人杜正在掖西门选择遣返女,前后共计三千余人。
[4]己未,突厥寇边。朝臣或请修古长城,发民乘堡障,上曰:“突厥灾异相仍,颉利不惧而修德,暴滋甚。骨相攻,亡在朝夕。朕方为公扫清沙漠,安用劳民远修障乎!”
[4]己未(十六日),突厥兵侵犯边境。大臣中有人请求修复古代的长城,征发百姓利用城堡以巩固边防,太宗说:“突厥天灾人祸不断,颉利可汗并不因此而积德行善,反而更加暴,骨相残,其亡日不远了。朕正要为您扫清沙漠上的敌人,何必辛劳百姓到远方去修筑城堡要呢!”
[5]壬申,以前司农卿窦静为夏州都督。静在司农,少卿赵元楷善聚敛,静鄙之,对官属大言曰:“隋炀帝奢侈重敛,司农非分不可;今天节俭民,公何所用哉!”元楷大惭。
[5]壬申(二十九日),任命前司农卿窦静为夏州都督。窦静在司农寺时,司农少卿赵元楷,颇擅长搜括民财,窦静鄙视他,曾对属下的官员们大声地说:“隋炀帝骄奢逸、贪渎民财,司农署非得有您不可。现在皇帝自节俭护民众,你又有何用呢!”元楷听后十分的愧疚。
[6]上问王曰:“近世为国者益不及前古,何也?”对曰:“汉世尚儒术,宰相多用经术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6]太宗问王:“近代以来国家政治越来越赶不上古代,为什么呢?”王回答:“汉代崇尚儒术,宰相多用通经的儒士,所以风俗淳厚;近代以来重文艺而轻儒术,又辅以法律,这便是治世化民之所以日益衰微的原因。”太宗颇以为然。
[7]冬,十月,御史大夫参预朝政安吉襄公杜淹薨。
[7]冬季,十月,御史大夫、参预朝政、安吉襄公杜淹去世。
[8]州都督遂安公寿以贪得罪,上以瀛州刺史卢祖尚才兼文武,廉平公直,征朝,谕以“趾久不得人,须卿镇抚。”祖尚拜谢而,既而悔之,辞以旧疾。上遣杜如晦等谕旨曰;“匹夫犹敦然诺,柰何既许朕而复悔之!”祖尚固辞。戊,上复引见,谕之,祖尚固执不可。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何如人?”魏徵对曰:“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前青州长史魏恺使于梁还,除光州长史,不肯行,杨遵彦奏之。文宣怒,召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使还,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此臣所以不行也。’文宣顾谓遵彦曰:‘其言有理,卿赦之。’此其所长也。”上曰:“然。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荫。
[8]州都督、遂安公李寿因贪污犯罪。太宗认为瀛州刺史卢祖尚文武全才,廉洁奉公,便征召他朝,命令:“趾郡很久没有得力人选,需要你前去镇抚。”卢祖尚拜谢朝,不久又后悔,以旧病复发相辞。太宗让杜如晦对他传旨:“一般的人尚能够重然诺守信用,你为什么已答允了朕而又后悔呢!”卢祖尚执意辞退。戊(二十五日),太宗再次召见他,晓以理,卢祖尚仍固执己见,拒不从命。太宗大怒:“我不能对人发号施令,又如何治理国家呢?”下令将卢祖尚斩于朝堂之上,不久又后悔。过了几日,与大臣议论“齐文宣帝是怎么样一个人?”,答:“齐文宣帝狷狂暴躁,然而人与他争论时,遇到理屈词穷时能够听从对方的意见。当时前青州长史魏恺使梁朝还朝,拜为光州长史,不肯赴任,丞相杨遵彦奏与文宣帝。文宣帝大怒,召中大加责备。魏恺说:‘我先前任大州的长史,使归来,有功劳没有过失,反而改任小州的长史,所以我不愿意成行。’齐文宣帝回对杨遵彦说:‘他讲得有理,你就宽赦他吧。’这是齐文宣帝的长。”太宗说:“有理。先前卢祖尚虽然缺少大臣的义,朕杀了他也过于暴,如此说来,还不如齐文宣帝!”下令恢复卢祖尚孙的门荫。
徵状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逢上怒甚,徵神不移,上亦为霁威。尝谒告上冢,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幸南山,外皆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徵来,匿怀中;徵奏事固久不已,鹞竟死怀中。
魏徵相貌平平,但是很有胆略,善于挽回皇帝的主意,常常犯颜直谏。有时碰上太宗非常恼怒的时候,他面不改,太宗的神威也为之收敛。他曾经告假去祭扫祖墓,回来后,对太宗说:“人们都说陛下要临幸南山,外面都已严阵以待、整装完毕,而您最后又没去,不知为什么?”太宗笑着说:“起初确实有这个打算,害怕你又来嗔怪,所以中途停止了。”太宗曾得到一只好鹞鹰,将它置于臂膀上,远远望见魏徵走过来,便藏在怀里;魏徵站在那里上奏朝政大事,很久不停下来,鹞鹰最后竟死在太宗的怀里。
[9]十一月,辛酉,上祀圜丘。
[9]十一月,辛酉(十九日),太宗在圜丘祭祀。
[10]十二月,壬午,以黄门侍郎王为守侍中。上尝闲居,与语,有人侍侧,上指示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之,还其亲族。
[10]十二月,壬午(初十),任命黄门侍郎王为守侍中。太宗曾闲居无事,与王谈,有一个女在旁侍侯,太宗指给王说:“这是庐江王李瑗的妾,李瑗杀了她的丈夫而收纳她。”王离开座位说:“陛下认为庐江王纳她为妾是对还是不对?”太宗说:“杀了人而娶他妻为妾,你怎么还要问对错呢?”王答:“从前齐桓公知郭公灭亡的原因,在于喜好良言而不能采用,而桓公本人弃置良言的人,仲认为这与郭公没什么两样。现在这个女还在您边,我认为陛下是认为庐江王得对。”太宗听了非常兴,即刻将此女放去,让她回到自己父母边。
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孙教人音乐,不称旨,上责之。温彦博、王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朕置卿等于腹心,当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为孝孙游说邪!”彦博拜谢。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此乃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上默然而罢。明日,上谓房玄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温彦博、王,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
太宗让太常寺少卿祖孝孙教授女们音乐,不称太宗的心意,太宗责怪他。温彦博、王劝谏:“孝孙乃雅之士,却让他去教女们,而又谴责他,我们觉得不该如此。”太宗大怒:“朕将你们视为心腹,应当竭尽忠心正直来为我服务,现在却附合下面欺罔君上,难是为孝孙说情吗?”温彦博行礼谢罪。王不行礼,说:“陛下责令我尽忠效诚,现在我所说的话难有私情吗!这便是陛下有负于我,并不是我有负于陛下!”太宗沉默良久才作罢。次日,太宗对房玄龄说:“自古以来帝王虚心纳谏的确很难,朕昨天责备温彦博和王,到现在还在后悔。你们不要因此事而不能畅所言。”
[11]上曰:“为朕养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内外五品已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
[11]太宗说:“为朕养护百姓的,唯有都督、刺史,朕常常将他们的名字书写在屏风上,坐卧都留心观看,得知在任内的善恶事迹,均注于他们的名下,以备升迁和降职时参考。县令尤其与百姓亲近,不可不慎加选择。”于是下令朝廷内外五品以上官员,各荐举能胜任县令职位的人,呈报他们的姓名。
[12]上曰:“比有告其主反者,此弊事。夫谋反不能独为,必与人共之,何患不发,何必使告邪!自今有告主者,皆勿受,仍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