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大同行军总、任城王李宗领兵,让苏尼失颉利。颉利率几名骑兵趁夜逃跑,藏在荒山野谷中。苏尼失害怕,急忙派骑兵将颉利抓回。庚辰(十五日),行军副总张宝相率领大批兵力包围沙钵罗营帐,俘虏颉利送回京都长安,苏尼失举兵投降,漠南地区于是空旷无人。
[8]蔡成公杜如晦疾笃,上遣太问疾,又自临视之。甲申,薨。上每得佳,辄思如晦,遣使赐其家。久之,语及如晦,必涕,谓房玄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8]蔡成公杜如晦病重,太宗先派太前去询问病情,后又亲去探视。甲申(十九日),杜如晦去世。太宗每次得到好品,都要想起如晦,派人将品赐给他家里。时间长了,提到如晦,定要下泪,对房玄龄说:“你与杜如晦一同辅佐朕,现在只见到你,见不到如晦了!”
[9]突厥颉利可汗至长安。夏,四月,戊戌,上御顺天楼,盛陈文,引见颉利,数之曰:“汝藉父兄之业,纵以取亡,罪一也。数与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好战,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穑,掠我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迁延不来,五也。然自便桥以来,不复大为寇,以是得不死耳。”颉利哭谢而退。诏馆于太仆,厚廪之。
[9]突厥颉利可汗被押送到长安。夏季,四月,戊戌(初三),太宗在顺天门城楼,陈列大量文,召见颉利,责备他说:“你借父兄立下的功业,骄奢逸自取灭亡,这是第一条罪状。你几次与我订盟而反复背约,这是第二条罪状。你自恃大崇武好战,造成白骨遍野,这是第三条罪状。践踏我大唐土地上的庄稼,抢夺人,这是第四条罪状。我原宥你的罪过,保存你的社稷江山,而你却数次拖延不来朝,这是第五条罪状。自从武德九年我与你在渭便桥订盟以来,没有大规模的侵行为。就因这一可免你一死。”颉利痛哭谢罪,退下去。太宗下诏让其住在太仆寺,赐给丰厚的。
上皇闻擒颉利,叹曰:“汉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上皇召上与贵臣十馀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寿,逮夜而罢。
太上皇李渊听说擒住了颉利可汗,叹:“当年汉祖刘被匈围困在白登城,不能报仇;现在我的儿能一举剿灭突厥,证明我托付的人是对的,我还有什么忧虑呢!”太上皇召集太宗皇帝与十几位显贵大臣,以及诸王、王妃、公主等,在凌烟阁摆下酒宴,酒喝到兴,太上皇自己弹奏琵琶,太宗翩翩起舞,公卿大臣纷纷起祝寿,一直到夜。
突厥既亡,其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诏群臣议区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间,分其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胡虏为农民,永空北之地。”中书侍郎颜师古以为:“突厥、铁勒皆上古所不能臣,陛下既得而臣之,请皆置之河北。分立酋长,领其落,则永无患矣。”礼侍郎李百药以为:“突厥虽云一国,然其类区分,各有酋帅。今宜因其离散,各即本署为君长,不相臣属;纵存立阿史那氏,唯可使存其本族而已。国分则弱而易制,势敌则难相吞灭,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国。仍请于定襄置都护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夏州都督窦静,以为:“戎狄之,有如禽兽,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义教,况彼首丘之情,未易忘也。置之中国,有损无益,恐一旦变生,犯我王略。莫若因其破亡之馀,施以望外之恩,假之王侯之号,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落,使其权弱势分,易为羁制,可使常为藩臣,永保边。”温彦博以为:“徙于兖、豫之间,则乖违,非所以存养之也。请准汉建武故事,置降匈于下,全其落,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使为中国捍蔽,策之善者也。”魏徵以为:“突厥世为寇盗,百姓之雠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尽杀,宜纵之使还故土,不可留之中国。夫戎狄人面兽心,弱则请服,则叛,固其常。今降者众近十万,数年之后,蕃息倍多,必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晋初诸胡与民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武帝驱外以绝阶,武帝不从。后二十余年,伊、洛之间,遂为毡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鉴也!”彦博曰:“王者之于万,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来归我,柰何弃之而不受乎!孔曰:‘有教无类。’若救其死亡,授以生业,教之礼义,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宿卫,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上卒用彦博策,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利故所统之地,置顺、、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众。
突厥灭亡后,其属下的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者向西投奔西域,投降唐朝的还有十万,太宗下诏让郡臣商议如何置。大臣们都说:“北方狄人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祸患,现在很幸运他们已经败亡,应当全迁徙到河南兖、豫之间,分别各个族落,让他们分散居住在各州县,教他们耕织布,将他们转为农民,使北地区永远空旷无人。”中书侍郎颜师古认为:“突厥、铁勒族自古以来很难臣服,陛下既然使他们称臣,请将他们安置在河北地区。分别设立酋长,统领其落,则可以永无祸患。”礼侍郎李百药认为:“突厥虽然称为一个国家,但它的各族划分都有其族首领。现今应当乘其离散,各以本族设首领,使其不互为臣属,纵使想立阿史那氏为首领,也只可领有其本族而已。国家分为几分则力量削弱,容易控制,几分势均力敌则难以相互吞并,各自力图保全,必不能与大唐相抗衡。请求仍然在定襄置都护府,作为节度该地区的机构,这是安定边防的长久之计。”夏州都督窦静认为:“戎狄的本,如同禽兽一般,不能用刑罚法令威服,不能用仁义德教化,况且他们留恋故土的心情也不易忘却。将他们安置在中原一带,只有损害大唐而没有益,恐怕一旦陡生变故,对大唐政权构成威胁。不如借着它将要灭亡的时机,施加意外的恩,封他们王侯称号,将宗室女嫁给他们,分割他们的土地,离析他们的落,使其权势分化削弱,易于钳制,可让他们永为藩臣,使边永保平定。”温彦博认为:“将突厥人迁徙到兖、豫之间,则违背其本,这不是让他们生存的办法。请求依照汉光武帝时的办法,将投降的匈人安置在外,保全其落,顺应其风俗习惯,以充斥空旷之地,使其成为中原的屏障,这是较完善的策略。”魏徵认为:“突厥世代为寇盗,是老百姓的敌人。如今幸而灭亡,陛下因为他们投降归附,不忍心将他们全杀掉,应当将他们放归故土,不能留在大唐境内。戎狄人面兽心,力量削弱则请求归服,盛则重又叛,这是其本。现在投降的将近十万人,几年之后,发展到几倍之多,必是心腹大患,后悔都来不及。西晋初年胡族与汉民在中原混居在一起,郭钦、江统都劝晋武帝将胡族驱逐外,以杜绝由此产生祸,武帝不听。此后二十余年,伊、洛之间,遂为北方戎狄聚居之地,此乃前代的明鉴!”温彦博说:“君王对于天地万,事无细,都要有所包容。现在突厥困窘,前来归附我大唐,为什么抛弃而不予接受呢。孔说:‘对于教育对象不应区分亲疏贵贱。’如果拯救他们于将亡之际,教他们生产生活,教他们仁义礼教,几年之后,全都变成我大唐民众。选择他们中间的落首领,使其朝充任宿卫官兵,畏惧皇威留恋皇恩,有什么后患呢!”太宗最后采纳温彦博的计谋,置突厥投降的民众,东起幽州,西至灵州,划分突利可汗原来统属之地,设置顺、、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划分颉利之地为六州,东面设定襄都督府,西边置云中都督府,以统治其民众。
五月,辛未,来突利为顺州都督,使帅落之官。上戎之曰:“尔祖启民奔隋,隋立以为大可汗,奄有北荒,尔父始毕反为隋患。天不容,故使尔今日亡如此。我所以不立尔为可汗者,惩启民前事故也。今命尔为都督,尔宜善守中国法,勿相侵掠,非徒中国久安,亦使尔宗族永全也!”
五月,辛未(初七),唐朝任命突利为顺州都督,使其统领各落官员。太宗告诫他说:“你的祖父启民毅然投奔隋朝,隋朝立为大可汗,疆土覆盖北地区,你父亲始毕可汗反而成为隋的祸患。天理不容,所以才有你今天的惨败灭亡。我之所以不立你为可汗,就是以启民立可汗的前事作为教训。现在任命你为都督,你应当善守大唐法令,不要再肆意侵占掠夺,这不只是想要大唐长治久安,也是为了使你们的族永远存在下去!”
壬申,以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阿史那思为怀化郡王。颉利之亡也,诸落酋长皆弃颉利来降,独思随之,竟与颉利俱擒,上嘉其忠,拜右武候大将军,寻以为北开州都督,使统颉利旧众。
壬申(初八),任命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阿史那思为怀化郡王。颉利败亡时,各族首领纷纷抛弃颉利投降唐朝,惟独思跟随颉利,最后与颉利一同被俘。太宗嘉许他的忠诚,拜他为右武候大将军,不久又任命为北开州都督,让他统领颉利旧兵众。
丁丑,以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为丰州都督,其馀酋长至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已上百馀人,殆与朝士相半,因而居长安者近万家。
丁丑(十三日),任命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为丰州都督,投奔唐朝的其他各族酋长,均拜为将军中郎将,跻朝官行列,他们当中五品以上一百多人,大抵与原唐朝官员参半,因此迁居长安人近一万。
[10]辛巳,诏:“自今讼者,有经尚书省判不服,听于东上启,委太裁决。若仍不伏,然后闻奏。”
[10]辛巳(十七日),太宗下诏:“今后凡有诉讼,经尚书省判决不服,则上启东,由太裁定。如果仍然不服,则上奏到朕这里。”